白露生愁，玉阶生怨。
“宫中到处都是伤心人，徐容华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起码，她生了一个皇子，来日有了依靠。
钟灵看着被襁褓包裹住的小儿，瘦瘦小小的一个，齿序行六。但光是皇子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恨得眼红。
“徐容华吉人天相，皇上又多了一个皇子呢。”她温和的声音渐起，如一朵静静凌风绽放的高贵牡丹。
他“嗯”一声，看着钟灵笑道：“咱们又多了一个孩子。”他把六皇子抱在怀里颠了颠，不甚满意，“可怜的孩子，早早出世，都没点肉。”
“慎贵嫔是玉照宫主位，应该多多上心的。”玄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瘦弱的孩子了，忍不住抱怨道。
胡蕴蓉嘴角无声无息地牵动弧度，“慎贵嫔从未有生育，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还是要皇后娘娘来主持大局。有娘娘在，臣妾们也安心了。”
钟灵不意她会说自己号码，微微一笑，当下也不多言。
玄凌略有愧色，“今日晋封荣更衣，是朕心急了一点。若不然……”
“还是徐容华小气了些，在宫里晋封嫔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胡蕴蓉不以为意，甚至以为这是徐燕宜争宠的一种手段。
表哥好不容易来她这里一回，一听徐氏发动，急得跟什么似的，抛下她就出门。
这个仇，胡蕴蓉记下了。
六皇子比着他的哥哥姐姐们，瘦弱太多。玄凌怕他养不住，便先不给这个孩子取名，等过了百日礼再取名。
而胡蕴蓉也自恃有过生养，频频造访玉照宫，探望徐燕宜。
贤妃提起都摇摇头，“瞧她那样子，一定是动了抱养六皇子的心思。”
宫中总共六位皇子，其中三位是皇后所出，一位养于正一品贤妃冯氏名下。胡氏想都不敢想抱养之事。
而五皇子予法的生母虽然位份也不高，但也是从三品婕妤，而且金婕妤还更得宠一些。
胡蕴蓉并没有什么把握一定能抱养到五皇子。
如此一来，只剩下六皇子了。生母与她平级，又不怎么得宠，生完孩子后一直病恹恹的，说不出刺一刺她就能归西，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挺考验运气的。”钟灵挑眉。她还以为依着胡蕴蓉的心计、倾向会直接出手搞死徐燕宜呢，没想到这么婉转。
德妃久在宫闱，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她道：“胡氏家族是落没了，可从前风光时晋康翁主也是时常出入宫闱。远的不说，昭宪太后的例子近在眼前，谁还敢抱有侥幸。”
昭宪太后夏氏，为太宗淑妃、也是宠妃。只是宠爱再深，没个孩子，将来也不过是过气嫔御中的一员。
为保自己及夏氏一族永世富贵，她选中了当时怀有皇子、位份不高的昭慧太后，然后……杀母夺子。后又为掩盖真相，将当年伺候过昭慧太后的宫人、太医、医女清理干净，自以为高枕无忧。
而先皇隆庆帝也确实一直将养母当做生母来奉养，让她在晚年以太后之尊，荣享富贵。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终究在四十五年后得以重见天日。
隆庆十一年六月初三，昭宪太后薨逝，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入太庙，梓宫不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
而当时的皇后夏氏，也因为再无人庇佑，从前种种罪行都被翻出，而被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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