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陈阿寸熬了几天夜后终究还是被六皇子赶回去了。六皇子也开始有接受他的趋势，逐渐将一些贴身的事情交给他去做，譬如为六皇子布菜和伺候沐浴等。六皇子还嫌他穿得太丑下了他的面子，又让人给他做了新衣。实际上陈阿寸也弱弱地讨价还价过，但是没用。他总想着，六皇子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钱和布料？总不能先前都是藏着掖着的吧？更不可能会去偷吧？

总而言之，六皇子的"友好"总让他感觉不自在。他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六皇子有将他纳下的心思……但大抵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南朝国也不乏这种事情，但是毕竟六皇子已经是许给了东朝国成王，要留他也得得到成王的许可才行。

想多了也没用，教习嬷嬷的"折磨"也向来都不是能轻易抵过去的事情。夏天已经慢慢进入尾声，六皇子得在冬天之前完成这出嫁的任务，紧赶慢赶的，连带他们这些当仆婢的也忙碌了起来。

到了秋天，六皇子的婚装也差不多制好了。先前他们也一直在说六皇子不得宠有多难过，但是出嫁一事上，或许是皇帝不想失了在东朝国前的颜面，又或许是对这个向来不怎么关注的儿子的一点关心，皇帝也命人置办得非常妥当。六皇子的婚装面，又或许是对这个向来不怎么关注的儿子的一点关心，皇帝也命人置办得非常妥当。六皇子的婚装一共有三套，款式相似，红色的底子，绣制的图纹都是吉祥如意的，更是用金银线和各种宝石镶了边。虽然很漂亮，但是陈阿寸也觉得这分量实在不轻。

六皇子虽然与他差不多同岁，但是骨架却比他大，哪怕近来六皇子瘦了许多。婚装必然是要贴身，又要大气端庄，所以教习嬷嬷和绣娘都希望六皇子能尽量注意，保持身材。六皇子听得脸都黑了。

这种时候陈阿寸都尽量不吭声。

挤出一些暇余的时光，他也尽力多往娘身边走走，虽然东朝国离南朝国也不是天涯之远，来去也只半月之程，但是，去了之后要回来，也是不定期的。

虽然他已经成年，但是娘还是当他跟小孩子似的，总跟他说这里要注意那里要注意，更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照顾好自己。娘的担忧他的明白，但是东朝国毕竟也不洪水猛兽，总不至于还由不得他这个小人物活下去。可他也不会反驳娘的话，也承诺若是可以，定当托人寄信来往。

秋末，仍有几片泛黄的叶子还倔强地挂在枝头，风也有些冷了，拜别皇庭，他们也随着东朝国使臣启程了。

六皇子是个怕冷的，也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缘故，所以总会叫他陪着一同睡觉，对外也只说是守夜。白天六皇子也只待在温暖的马车里，轻易不下车的。马车装饰华美，更是设置了各种取暖的设备，任谁在外面寒风凛冽的时刻都不想离开吧。下了车，六皇子也会将自己包裹好，一是为了抵御寒风，二是因为待嫁的新嫁娘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东朝国在南朝国向北，越向东朝国靠近，也就越冷。不过因为六皇子的要求，他也有幸能够得到良好的御寒装备，也总是陪着六皇子居于室内。

"这两天就要到了吧。"六皇子有些恹恹的，大抵是因为讨厌这样的冷天气。暖炉将他的脸映得发红，他的手指相互揉搓着，指尖略微有些粉白。

"是的，殿下。"陈阿寸应道。

"你喜欢这里吗？"六皇子半眯着眼睛盯着火光，眼皮都不抬一下。

陈阿寸不明所以。

"东朝国，是个强盛的国家，甚至可能比南朝国还要厉害，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问你，喜欢这里吗？"六皇子重复了一遍问题，而他的语气，像是对南朝国一丁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眼珠子瞟向了陈阿寸。

喜欢，称不上吧，但是，总该要习惯的。陈阿寸没回答，但是六皇子也不大在意，最后只启唇淡淡道："希望你会习惯这里的生活。"而后他卷了被子躺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一切归于平静。

车驾到了东朝国，改由成王府的亲兵迎接护送，径直往成王府去，直接举行婚礼。好似有些仓促，像是怕人逃跑了一样。

陈阿寸和六皇子在成王府精心准备的婚房中，这里还能听到外厅流水不止的人来人往，喧哗声不停，不禁感叹成王府此刻的热闹。陈阿寸想，虽然成王不一定很好，但是成王府能给六皇子带来的，安稳和尊贵定能占头一份。外头各种喧腾，而这婚房里现在只有他和六皇子两个人，成王府的人在门外侯着，而六皇子带来的人都被暂时安排到别处去了。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安静的环境六皇子也喜欢。

有个小婢女呈上来一碗汤，请六皇子享用。因为外头的宴席，六皇子是不出场的，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给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总不至于饿着肚子等着。陈阿寸接了过来，谢过了那位婢女。

汤的鲜香随着热气一股儿涌上来，撞了陈阿寸一脸。他细细地吞了吞口水，将汤端送给六皇子。六皇子"嗯"了一声，指示他放下。

陈阿寸便将汤放到桌子上。桌子上本就放了果子点心等东西，但那都是不能吃的，是象征成王与王夫未来和睦的东西。

"你去找找看我的那条巾子。"六皇子垂眼，捏着汤匙搅弄着汤水。

等他回来，发现那碗汤六皇子才象征性地喝了两口。他把巾子递给六皇子，乖顺地站在一边。

六皇子却把碗递给了他，"喝完它。"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陈阿寸，眸光中映着跳跃的烛光。

"殿下……"

"我让你喝就喝，若是你等会儿肚子叫起来，丢面子的可是我。"

"是。"陈阿寸端了过来，小口小口慢慢喝了。

六皇子面色又恢复淡淡的模样。

桌子上大红色的蜡烛滋啪响着，陈阿寸闻声看过去，火点子在汪汪的烛泪中跳动着，一时间还有些好看，让他都有些看晕了。

哦，他好像，是真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