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
——
寒风凛冽,雪夜依旧漆黑一片
杂乱的马蹄声踏着雪地,吱呀作响而又沉重呼吸
“咳!噗!……”
“禁司!!!”
焦急紧张的三两个呼喊声惊到林中鸟,群鸟作乱穿过叶枝冲上天际
花符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惊怕,抹掉嘴角刚刚喷吐的血液,哪怕已经遍体鳞伤,哪怕因为御马狂奔而震得身上内脏阵疼且吐了血
她也要赶回宫门
拽着缰绳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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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符遥今晚刚把宫尚角送回角宫,回到羽宫时,执刃便派她出任务
她自是第一个不同意,皱眉说出自己的顾虑
花符遥执刃,宫门刚混入一个无锋刺客,且尚未处决,是最危险的时刻,我断不能离开您身边
谁知宫鸿羽摇了摇头
“他们让人混了进来,定会有人在谷外接应,现如今我们抓到刺客的风声还未传开,眼下在外接应的人坐不住了,有了行动,就在子门,应是魅阶刺客,这事就交由你去办,速战速决快些回来便好,其他人去怕是场拉锯战,因宫门加防了戒备,你不必担心我,去吧”
花符遥无法,执刃之命不可违,只好安排人护好宫门后,便带人前往子门剿杀刺客
她赶到子门的时候,那些刺客已经展开拳手,对依附宫门的百姓就要展开杀戮,好在花符遥赶来的及时,立马与无锋刺客展开厮杀
宫门族人并未受到伤害
反倒是花符遥这边有点棘手
来的人是魅阶没错,花符遥对付一个魅阶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就是来的不止一个,而是七个
无锋什么时候是这样的策略了,就看郑南衣那样的最多是个魑阶,用得着那么多魅来接应么!
七个魅阶同时出手,花符遥是有些悬,但她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这次就带了四个暗卫,都是花符遥带出来的,手法和她一样狠戾
这下两边都不吃亏,也都不占上风
无锋刺客见花符遥迟迟不见弱下来,便悄悄劫来一个宫门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挡在身前
这倒是让花符遥身上挨了不少剑和掌力,最后是以花符遥一刀刺穿最后一个刺客,救下平民告一段落
她喘着气看着脚边的几具尸体
紧蹙的眉头仍未松开,她满腹的疑惑好像慢慢有答案为她拨开迷雾
身边的暗卫也受了不少伤,他本来想上前问这些刺客的尸体该怎么解决的时候
看见禁司的神色凝重在想些什么,便好奇问:“禁司?是有什么不对么?”
花符遥手中还拿着刀,听到声音微微侧头看他
忽然脑子有灵光乍现!
来不及做多解释,叫人赶紧赶回宫门,然后转身狂奔翻身上马
花符遥快!回羽宫!
因为她想到了,刚刚来到的时候,这些刺客好像并不惊讶是她的到来,作为宫门禁司,也有幸是无锋戒备的对象,那既然看到是她,为何一点惊讶和无措都没有
相反,看到她之后,就立马冲她来,什么作乱宫门,杀戮族人,都是幌子!
他们都是等着她来!
他们一开始要杀的,就是花符遥
知道花符遥不好对付,不惜派七个魅阶刺客来
偏偏是她,那就说明他们设计了让她来子门,且那么多魅阶刺客,就是想让花符遥有去无回,没有了花符遥,那这样……他们便好对宫门执刃动手了
花符遥赶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就真的只是无锋的主意嘛
可是……
///
宫唤羽用尽全力靠在雾姬夫人身上,朝花符遥伸手,嘴里还残留有乌血,还在坚持不懈的说着什么
“你要拿到那样东西,方可离开宫门……”
花符遥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深处也因宫唤羽的话触动万分
最后,宫唤羽也就这样紧闭双眼而去
除了无锋,花符遥最怀疑的人死了
她跑回到羽宫时,望了一眼今夜她曾留意过的窗户纸,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踏进殿门后,她因怒气发红的眼睛扫视地上的几个人
宫唤羽奋力留言的最后一幕过去后,她走到宫鸿羽身边,试探了一下脉搏,确认人已经死了之后,眼睛不忍一闭
花符遥内心一股闷气无处散去,她好像被人耍了一般,且更因为执刃就这么轻易的被刺杀,这是对她的一个挑衅
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没保护好执刃的悔恨和失望
让人安顿好执刃和少主后,又让手下的人立马封锁宫门,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和雪月花三位长老禀报了
——
角宫
前来找宫尚角叙旧的宫远徵没有找到哥哥,得知哥哥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宫门
宫远徵哥哥为何这么紧急的离开
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跟在宫远徵身边
金复:“本次任务由执刃直接发布,属下并不知晓”
“并且,沿途没有任何据点能够知晓角公子的行踪”
宫远徵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在打鼓,有些不安
宫远徵单独出行,连你都没带……
金复也不解,正巧他抬头,有些吃惊:“高塔的灯笼!”
宫远徵也看过去,结果发现远处高塔的灯笼竟然是红色的

心里不安的情绪也在扩大
宫远徵红灯警戒,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这时捧着白丧的宫人映入眼帘
宫远徵谁的丧仪,出什么事了
宫远徵望着那远处的灯塔,心里只能期盼着
宫远徵哥,快点回来吧,宫门……感觉要变天了
——
从长老院出来后的花符遥,手抓佩刀,凛冽的视线划过整齐排列的侍卫
一一吩咐下去
花符遥所有人,把宫门中所有红绸换下,起丧灯
花符遥各宫宫人不允许随意走动
花符遥迅速召回角公子和羽公子
花符遥其他人,随我捉拿刺客
据雾姬夫人描述,她到时,屋内三个人影已经开始来回打斗,门外一个守卫都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几个人影倒下,所以赶紧进去,就只见少主还有最后一口气
少主说是郑南衣杀死的他们
确实看执刃和宫唤羽都有中毒迹象,可他们都是服用过百草粹的,怎么可能中毒
百草粹是徵宫研制的一种百毒不侵的药物,如果是中毒,那必定会想到宫远徵,如果这时宫远徵也被牵扯进来,宫门真的乱了
花符遥自是不信的
最多也只是徵宫的人有问题,绝不是宫远徵出的错
而且,就算把她和宫尚角都支走,就郑南衣那功夫,杀掉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简直异想天开
所以,应该还有其他人
商角徵宫她很放心的让其他侍卫去搜寻,羽宫也被围得死死的,她便先去搜了陌生人最多的——女客院落
既然有一个无锋刺客混入了新娘里,保不齐有第二个
所以,一群面色凝重的侍卫乌泱泱的冲进女客院落时,不少女客紧张又好奇的
害怕倒是少一点,都是大家族见过世面的,只不过她们比较好奇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红绸换成了白丧
“所有女客都从房间里出来,清点人数!”
女客们本来还在看戏,但花符遥一踏进院子里后,她们顿时只敢小心的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来
花符遥为了掩盖身上的伤,只是匆忙的洗了脸,换了一身深红色行衣,腰间挂着佩刀,这次连两缕红发也扎进高束发里
这身着装一改白日里的贵气优雅,浑身变得冷漠威仪,她不耐的神情看向每一个人
花符遥记忆力不错,加上这些世家小姐们又长得不差,很容易记住,她看了一圈,除了云为衫、姜姑娘其他人都在
没过一会儿,姜姑娘的房间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手下从房里搬出一个裹着被子的姜姑娘出来,带到了花符遥面前,她不带任何感情的低眸一看,收回视线朝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带出去
一个找到了,还有一个呢
忽然,上官浅好像很紧张的朝二楼走去
她眉尾一挑,看向楼上
果然,上官浅正在二楼看着对面的屋顶,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花符遥眼里顿时浮现深沉考量的目光,往后退几步,看向上官浅视线落在的位置
只可惜,除了飘到瓦檐上的天灯,没有其他人或者东西
出于好奇还是单纯觉得天灯好看,竟然能看的这么入神,花符遥并没有掉以轻心,先是招手叫人
花符遥怎么起的灯,都要掉下来了,快去扶好
花符遥声音不小,上官浅在二楼听的一清二楚,嘴微微一张有些迟疑的往下看,正好和花符遥对视上
那深邃不明意味的眼光,让上官浅觉得花符遥快要识破什么
便硬着头皮开口
上官浅禁司大人,你们是在找云为衫姐姐嘛?
花符遥你知道她在哪
看似疑问实则陈述
上官浅眼眸清澈似水,柔柔朝花符遥看一眼
上官浅她在我房里休息呢
花符遥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这时候上官浅又犹犹豫豫,可声音又大了几分
上官浅因为……
上官浅因为云为衫姐姐好像吃坏了肚子,满脸都是红疹子,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上官浅很担忧的抓住栏杆扶手,怯怯的看着花符遥
上官浅而且,看起来特别吓人,她怕传染给别人
在花符遥面前玩把戏,必须要演到最后,她可是和宫尚角一样,都不好忽悠,瞒不过,只有受苦的份
上官浅早前就知道,花符遥有一点,就是心软,别看她雷厉风行,手法果断,其实心地可是善良的很,所以她便要在花符遥面前装的柔弱可怜,这样才好行事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认知有误
花符遥听了并没有表现出信了她的话
而是继续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上官浅抓着栏杆的手越来越紧
而后,花符遥把刀轻轻挪到身后,原本握住刀把的手端在腹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上官浅竟貌似看到了宫远徵的影子
花符遥去,到上官姑娘房中请人
原先在上官浅背后的那些侍卫立马领命,冲上官浅房中走去
上官浅脸一白,急忙的也跟在侍卫们后面
她不知道云为衫到底懂不懂她的暗示
但踏进房间后,上官浅明显松一口气
侍卫们进去后,在房中其他地方都没看到人,便径直朝床榻走去
侍卫:“云为衫姑娘,请把脸转过来”
床上的人静默一会儿,才迟疑转身
看着云为衫那白皙漂亮的脸颊,竟冒出一颗颗疙瘩的红疹,那些侍卫都忍不住躲避了一下
随后,领头侍卫转身问上官浅:“你说害怕被传染,那为什么云为衫姑娘不在自己的房里休息,却要来你房间?”
但好像上官浅没听清似的
上官浅为什么,在我房间?……
侍卫有些不耐烦,语气凌厉:“是啊,我问你!”
上官浅这难道都不知道么?
“什么意思?”
上官浅我们上官家世代名医,我们家的紫蕴祛毒膏可是出了名的一件难求
侍卫思索一下,也合理,便提出下一步检查
“云为衫姑娘,请把被子掀开,让我检查一下”
上官浅眼睛瞪大,有些气急的走上去
那些侍卫来不及拦
上官浅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们闯进闺房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掀被子!
上官浅生气的靠近那个侍卫,带着怒火低声说道
上官浅知不知道将来我们是你们的谁
可这些从一开始就待在宫门的侍卫,那会被这种话要挟到,眼下是抓住刺客为先,要惩罚也是以后的事
就要推开上官浅,自己动手掀被子,结果被一声喝住
花符遥住手
花符遥还是端着手走进来,有些阴恻的靠近床边,嘴里悠然说着
花符遥上官姑娘说的对,要是你冲犯了这几位贵人,十颗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侍卫立马惶恐的行礼请罪
“属下冒犯了”
花符遥转眼盯着上官浅,粲然一笑
花符遥但符遥不怕死,云姑娘不自觉,那就由我……来掀吧
领头侍卫带着其他男侍卫转过身去,花符遥越过上官浅,弯腰扯住被子,上官浅这时也是阻止不了了
拉着被子一角手臂往上一抬
花符遥毫无感情的视线,淡淡划过那雪白透粉、凹凸有致的躯体,原来除了小衣,竟一丝不挂
难怪排斥外男检查
花符遥看着没什么异样,云为衫的反应也很正常,心里怀疑落下几分,但仍然不肯松懈
突然花符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被子也自然的落回云为衫身上
是上官浅动手推了她
上官浅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嫁进宫门不是受你们屈辱的!
侍卫转头就看到花符遥被推的画面,也生气了:“你还不是夫人呢!不可对禁司无礼!”
小姑娘家的力气不大,花符遥稳稳的站着举了一下手,示意身边的人不要凶
花符遥是,是符遥无礼了,给姑娘赔罪
但花符遥没见有多礼貌的道歉,还老神在在的看着上官浅,好像觉得上官浅这副火冒三丈的样子真的没必要
不过世家小姐嘛,被看了身体总是会生气的,花符遥也是知道的
上官浅气的眼泪蓄满眼眶,说的话也是咬牙切齿
上官浅你们就等着被砍手砍脚挖眼睛吧
花符遥好像不可置否的低头看地板
看似平淡恭敬的回话
花符遥那就请二位姑娘在房中好好休息吧,在没得到任何通知之前,请不要外出,这是忠告
上官浅听完便看到花符遥抬头后眼里还是含着冷肃的笑意
她知道,花符遥那么狂傲且不惧怕她的话,是因为宫门真的很看重花符遥,这群侍卫里,砍了谁的手脚挖了谁的眼睛都好,都不会是花符遥
不出声了看着花符遥带人走了出去
剩屋内的两人,浅浅放下了心
云为衫扶着被子坐起身,和上官浅一样,把视线落在花符遥刚离开的门口
心中的不安是真的存在的
花符遥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让她们大气不敢出
怕是后面的路,不好走了
——
“朱颜辞镜花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