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雨阙——孟语的家。
层层幻境相叠的重叠空间，稍有不慎便会永远迷失在其中。
千年前那场大战后，王默魂灵破散，流散于各个世界。
如今她已重聚魂灵，重新回到了这里。
她有太多想知道的了……
孟语为何会在叶罗丽仙境？如今月泽宫又是什么状况？
还有之前那一个个幻境的叠加，让她陷入灵魂碎片的记忆里，躯壳被白然驱使为傀儡，这法术，分明是孟语的。
王默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云泽雨阙，这里还是和千年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当她踏入真正的空间领域后，一阵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原本该四季如春的云泽雨阙，此时却是漫天飞雪。
窒息。
果然……还是很不喜欢下雪的天气。
王默念掐了一个法诀，大雪顷刻止住，遍地的积雪也褪去，露出青葱的地面。
“你是何人，擅闯云泽雨阙。”
身后的男子来去无声，王默一时竟未能察觉。伴随着他的厉声询问，一记凛冽的攻击也向王默扑来。
只是这攻击外强中干，王默甚至躲都没躲，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王默转头，正欲说话，正对上他的眼睛。
一时间，王默愣了一瞬，而后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手心翻转，红色的血线齐刷刷地向那男人冲去。
如此强劲的攻击，男子却没有动，淡红色的护体结界抵挡住了王默的攻击。
王默一眼认出，这是孟语的结界。
结界反弹了王默的攻击，她连忙闪身，堪堪躲过。
她单手撑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微微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间，看着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不解，不甘，愤恨……
所有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冲断了她理智的神经。
“冷、时、泽。”
王默低声咬牙，“死！”
她一跃而起，蓄积了全身的灵力到这一击上，即便有孟语的结界又怎样，她今天一定要了结他！
“王默！”
孟语及时出现，挡下了这一击。
王默这一次攻击用了全力，孟语硬生生地挡下来，两个人都被反噬，受了内伤。
“为什么……”王默踉跄着站起来，“为什么，孟语。”
“我知道，你恨他……”孟语还是将冷时泽死死地护在身后，“可是他也付出过代价了……”
“不够！什么代价都不能弥补他犯下的罪过！那么多人因他而死。整个月氏一族尽数被他残害，清漓，阿冰，颜爵，还有无数修士都因他而死。他甚至不惜要牺牲天下无辜之人性命，只为修习他的诡道傀儡术。”
王默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手间的红光熠熠闪烁。
“灭族之仇，杀亲之仇，蒙蔽之仇，即便他死上千上万次，也绝不嫌多！”
顷刻间，她的恨化作了千万道利刃，铺天盖地，刺向冷时泽。
“乾坤挪移，幻境重叠。”
孟语急忙掐念法诀，双手结印间光芒飞快闪烁。
下一秒，空间变幻，没了冷时泽的身影。
攻击依旧继续，只是目标丧失，现在竟齐刷刷地攻向了孟语。
孟语刚刚施展完幻境转换的法术，还来不及阻挡攻击，只能硬生生地挨了几道后，才勉强支起结界保护。
殷红的血在素衣上慢慢晕染开，像一朵朵鲜红的花。
“小默儿，他确实有罪，可罪并不全在他。我们……都是被操控命运的傀儡。”
幻境又开始下起了雪，零零星星，飘飘忽忽，朦胧又不真实。
“小默儿，你离去的这千年，这个世界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给我时间细细道来。”
雪地里不知何时幻化出了木屋，孟语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木屋里的陈设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王默的心忽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念旧，所以这里的摆放就没怎么变动过。”孟语轻轻一笑。
“你刚刚说，我们都是被操纵的傀儡，什么意思。”
“你可否听说过，神谕之言？”
王默摇了摇头。
“神谕之言，是一种由修行之人领悟的道。这神谕之言一道，可以知天命，见未来，更有甚者，还能操控命运。”
“你是说，如今这修仙界，有这种人存在，是吗？”
“嗯。他的力量在经过千年的时间后，更加强大了，以至于，能突破不同世界位面的规则束缚，去影响别的世界。”
“还记得黎灰吗？他身上就有神谕之言的力量，也就是说，他应该就是联通两个世界的媒介人。”
“所以黎灰会执意要毁灭人类世界，却又在最后关头帮助人类世界。他并非自愿，而是被控制了。”王默思索了片刻，总结道。
“不，应该不是控制，他虽然可以突破位面束缚，但也不至于这般强大。应该是交易，交易的内容，是时希。”
王默皱了皱眉，怎么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想办法，想要突破位面的限制。他趁着空间罅隙打开的瞬间，让时希从这个位面到达另一个位面。另一个位面，是何处，是何样，都无从所知。时希过去后，会以灵魂体的形式暂且休眠，等待适合的时机醒来。”
“所以，时希在本质上不算是那个位面的人，一但被法则之力发现，她就会被抹杀。但凑巧的是，她成为了掌控时间之力的仙子，作为法则之力的一部分，她就这样一直强大着又不会被抹杀。”
“那这些时希知道吗？”
“她不知道。只要这边不强行召唤她，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孟语顿了顿，“其实，最开始这个人选，是冷时泽。”
王默瞳孔微动，流出一丝丝疑惑。
“时希，时泽，他们都是被虚构的命运。我们的出生，是天地之自然法则。而他们，是在神谕之言所编造的法则下诞生。最开始，只有阿泽一人，可能是因为这是最初的试验品，他觉得并不完美，便又创造了一个，就是时希。”
“神谕之言的力量如此强大吗？竟可以随意地违反世间法则，违反天道规律。”
“是啊，就是如此强大。随意地拨改命运，我们都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在他的操纵下演完一出戏。”
“我，阿漓，还有阿冰，颜爵，我们都是的吗？”
“水清漓原本不是，所以才需要由你，将他牵入局中。”
“水清漓身负深渊之力，这份力量，是他所忌惮的，是天道的力量。所以他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水清漓，如果能获得他的力量就更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更加地无所畏惧。”
难怪，原来她就是一个专门为水清漓设的劫。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这千年，我为阿泽汇聚灵魂，可始终找不齐他的三魂七魄。直到寻找到他的天魂时，魂魄里残留了部分记忆，是有关神谕之言的记忆。还有神谕之言留下的法刻印记。”
“我才知道，他和我们不一样，是一个被编造出来的人。所以，他这样的人，一旦消逝，那些不符合天道规律的都会被抹去。”孟语的眼眶微红，“我救不了他了。”
“他现在不是活着的吗？”
“我将他置于我的幻境之中，你知道的，幻境内一切，由我主宰。我修改了幻境的法则，让他能以不全之躯存活。可他，只有一日的记忆，最终，也还是会消失。”
“我们的未来，一眼就看到了尽头。”
王默起身，绕到了孟语的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孟语感受到醇厚的灵力注入体内，身体的亏空被慢慢填满。
“你的灵力现在竟已经这般强大了吗？”
“是你变弱了，师傅。”
孟语没想到，王默还愿意唤她一声师傅，她还以为，王默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从此也连带着恨她。
“你刚刚说，位面之间的通道不能打通，那你又是如何穿梭各个位面去找他的灵魂？”
王默为孟语疗伤的时候，竟发现她的实力大跌了好几个境界。
“我打碎了自己的魂体，凭借着他仅留的一缕气息，以灵魂碎片的形式，在不同的位面寻找他的灵魂。”
“你疯了吗？自己打碎自己的魂体，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缕魂魄没有回来，你都会死。”
“我自然知道，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堪堪逃离位面法则的限制。而且，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孟语握住王默的手腕，打断了疗伤。
“你以为，你是如何复活的？你当时已经魂飞魄散，是水清漓以这种方式，与你的每一个灵魂碎片缠绕，坠入不同的位面世界。他以自身的灵魂为媒介，将你的灵魂一点点聚集到一起。而每一次的灵魂融合，用的，都是他的元神之力。”
王默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乎忘了呼吸。她以为，她的复活，只是简简单单的，汇聚灵魂而已。
“你现在很强大，因为你现在的力量里，有他的元神之力。”
“失去的这些元神之力，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王默的心脏发紧，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坏消息。
“有深渊之力，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元神不稳，容易走火入魔。”
“好，我知道了。”王默急匆匆地离开。她想立刻见到水清漓，以确保他的安然无恙。
孟语仍是静坐在那里，目送着王默离开。
木屋消失，幻境变幻，冷时泽就这样站在茫茫雪雾之中。
孟语笑着，向他跑过去。
冷时泽唇边也噙着笑意，双手张开，稳稳地接住了她。
当初，孟语在四时钟找到他的天魂。那时他的魂灵那么微弱，孟语只能将他温养在精元之处。
而现在，她已经能拥抱他温暖的身体了。
雪很快就落满了他们的全身。
这样，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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