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后的三月多后,小夭和意映先后诊断出已有两月余的身孕。这个消息一从皓翎放出,她们的亲人都欢喜不已。老西炎王派使者送去了很多药材看望小夭,防风氏也派了人携重礼看望防风意映。
夜风席卷着朵朵凤凰花飘洒在通往紫金宫的那道长阶上。玱玹独自一人立在宫门前,面容忧伤地望着半隐在云层中的弯月。小夭与璟成亲时,他不曾说过半句祝语。在得知小夭有了身孕后,他更是没有派人去探望小夭。
他心里只恨,他能费劲心思得到江山,在面对小夭嫁给他人时,他却无能为力。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可他顾及到的有太多,让他到头来只能默默忍受着自己最珍爱的人渐渐远离了自己。
老西炎王从小月顶来到了紫金宫,他徐徐走到玱玹的身后,拍了拍玱玹的肩膀。
西炎王在想什么呢?
闻声,玱玹忙转身向西炎王行礼。
玱玹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下来了?
西炎王与他并肩而立,叹了口气说。
西炎王人越上年纪,这睡眠就越来越浅。睡不着,便想着下来走走。谁曾想,你也没睡,有心事?
玱玹随即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西炎王。西炎王笑了笑,说。
西炎王你不必担心我,我虽上了年纪,睡眠不好,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无碍的。你只需当好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国君,足矣。
玱玹作辑道。
玱玹爷爷,孙儿定不负所望。
西炎王欣慰地点点头,他拍了一下玱玹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边走边对玱玹道。
西炎王有什么心事不必噎着,说出来的话,心里就顺畅了。
玱玹默默跟在西炎王身后,陪他走在不见尽头的走廊里。玱玹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连方才表露于面的忧伤,在西炎王出现的那一刻,他都给埋藏进心底。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和以往大不相同,所以他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会深思熟虑。
祖孙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廊道下安静地只剩下风声。玱玹正心神不定时,西炎王顿住脚步,对他说。
西炎王你不用跟着我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周围四处走走,就回小月顶了。
玱玹点点头,目送着西炎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由夜空倾洒进长廊里的月色中。
趁着月色正浓,玱玹漫步在走廊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一片凤凰花林外。
清冷的光辉与火红的凤凰花相交辉映。凤凰林内,凤凰花随风摇曳起舞,玱玹披着月光,穿过纷落地凤凰花,走到了一棵悬吊着秋千的凤凰花树下。他在秋千上坐了下来,脑海里全是昔日与小夭朝夕相处的日子。
玱玹双手握着一旁的秋千绳,将脸颊贴在手背上,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小夭就在一旁站着,陪伴着他,任他依靠在她的身旁,再抬头望去,是茂密绯红的凤凰花,纷纷扬扬落下,小夭会伸出手去接住它们,然后将凤凰花放进嘴里,咀着花蜜。也会将一朵娇艳的凤凰花递到他的手里,他和小夭一起尝着凤凰花蕊里的芳香甜蜜。
玱玹从空中接住一朵凤凰花,含在了嘴里咀嚼着,心里且饱含着相思的苦,他已经分不清这花是苦是甜。
凤凰花是他对小夭唯一的思念,天上那弯明月,是他对小夭的思念的寄托。
小夭趁璟熟睡后,蹑着手脚偷溜出了门,她来到了承恩宫的膳房外,避开巡逻队,进了厨房。
白天喝了不少的安胎药,现在嘴里还感觉有点苦涩,再加上这几日山珍海味吃多了,她都有点膩得想吐,得在厨房里翻翻看有没有不腥不腻的食物,好自己藏起来。
外面时不时会传来一阵脚步声,等那些脚步声走远后,小夭才悄悄地离开了膳房。
第二日晚上,小夭偷偷拿着从厨房里拿来的糕点,来到了蓐收的寝殿外,小夭算着时间,这个点蓐收还在父王那边,所以她便光明正大地去找了意映。
意映一看到糕点,就喜欢地不得了。自从怀孕后,什么糕点,什么零嘴,她和小夭都再也没有碰过,宫里的医师说她们两个正是养胎时,不应该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璟和蓐收就命人将那些杂七杂八的闲时食物全都收藏起来。
意映倚在榻上,抚了抚腹部,满足道。
防风意映这几日,可把我馋坏了。我想吃的,想喝的,他们都不让我碰。今日我就当狠狠地解下馋。
小夭坐在了意映的身旁,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糕点。
小夭(玟小六)对啊,这些不过一些寻常糕点,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唉!
防风意映我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二嫂?
意映偏头看向小夭,小夭在桌子上抓了把瓜子,边磕边说。
小夭(玟小六)阿念啊,她和防风邶外出游行去了。
意映从榻上坐起,羡慕地说。
防风意映我也好想出去玩。
防风意映我不想每日都待在这宫里,闷死了。
小夭愁叹道。
小夭(玟小六)没办法啊,谁叫我们两个身子不便呐。
小夭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腹上,她看向意映,问。
小夭(玟小六)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意映摇摇头。
防风意映没有。你呢?取了吗?
小夭(玟小六)我没想好,等他出生后,让璟取名吧。
意映也去抓了把瓜子,与小夭边磕边聊。直到意映说蓐收快回来了,小夭才离开。
月影婆娑地大海上,一艘帆船徐徐行驶在海面。幽蓝的海上望不到尽头,周围没有山林,没有房屋,唯有那只船,伴着风浪,笼着月色光华向海的天边而去。
船上一蓝衣女子正倚在一白衣银发男子的怀里。她笑盈盈地望着天上那弯弯的月牙,笑容就同那弯月一样明亮。
阿念(皓翎忆)相柳,你觉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好像是我们偷来的。
相柳将她往怀里拥紧,笑着说。
相柳所以我们应当珍惜。
相柳还想去哪儿,你告诉我,我都带你去。
阿念抬眸,望着他。
阿念(皓翎忆)去哪儿都可以吗?
她注视着他那双清冷眼眸,细细一看,他的眼睛好似如月色那般柔和,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相柳将脸颊贴在阿念的头顶,柔声问。
相柳你想去哪儿?
阿念(皓翎忆)离开大荒……可以吗?
相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念会提这个要求,还是一个他为她实现不到的要求。相柳目光移向海面,他笑了笑说。
相柳换一个。
阿念心一沉,她便不再言语。她知道,她想要的,相柳给不了她,她所求的,相柳也无法让她如愿。所以,她为什么还要提出来,让自己徒增伤悲。
相柳怎么不说话了?
阿念埋着头,她贴在相柳的胸膛,声音闷闷道。
阿念(皓翎忆)反正,你也无法让我如愿以偿,我还能说什么呢?
相柳在大荒内,有没有你想去的地方?
阿念(皓翎忆)没有。大荒,我早就腻了。
在待在玱玹身边的那些年,腥风血雨,阴谋诡计,阿念是见惯了。大荒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她已经开始慢慢厌倦,她甚至已经开始想着要离开这个使人烦恼的地方。
相柳沉默了,他知道阿念心里在想什么,他也知道阿念心里想要什么。他更知道自己承诺不了她什么,所以便不再问。
皎洁月光下,海浪轻轻翻涌,怕打着礁石,好似在给海风奏乐,风随乐声吟哼着一曲悲伤的调子,船帆随曲调翩翩起舞。
阿念有些累了,她听着风的悲吟,靠在相柳的怀里,渐渐睡去。相柳闭着眼睛,人还坐在船上,可心已经飞出了大海,跨过山川河流,穿过苍苍莽莽地草原,幻想着他已经带着阿念离开了大荒,已经……
去到另一片天地。
相柳怀着满心的歉疚,看着怀里睡去的人,阿念睡着了,可眉目紧锁,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船向前行驶着,到天明时,船泊到岸。阿念一觉醒来,发现船下原本茫茫无际的大海变成了靠满船只的码头,她转身略微幽怨地盯着相柳。
阿念(皓翎忆)说好的带我航帆出海游玩呢?
在船靠到码头后,相柳变回了防风邶的装扮。
码头上,一白衣黑发男子拉着一蓝衣女子,往前面的城门走去。阿念有些不情愿地离开,她想要挣脱开相柳的手,相柳拉着她的手又紧了些,捏着她的手有些痛,阿念知道相柳八成是生气了,所以才使力捏她。阿念老老实实下来,不再挣扎。
防风邶我们已经在外面玩了好几天了,这一路上,你不是也听说你姐姐和意映她们怀孕了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她们?
相柳松开阿念的手,他转身看着她。阿念一想到小夭她们,心里已经没了怨气。她跟上相柳,走在他的身旁,说。
阿念(皓翎忆)那我,那我们多买点礼物,带回去送给她们。
等走进城里后,阿念这才注意到,这座城就是皓翎城。那座直耸云霄的山峰,就是五神山,山上开满了缤纷绚丽的花朵,且上空有玄鸟飞旋,在山脚就能听到玄鸟清鸣。
阿念提着礼品,目光时不时瞅一下相柳,她总感觉相柳在防着她。
在城外的那片海域漂泊数日,还以为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没想到,竟这么快又回到了皓翎。相柳一定是怕她走远后,就赖在外面不回来了,所以,他们离开的并不远,根本就没有出过皓翎国内的海域。
阿念将礼品扔进相柳的怀里,在相柳一脸茫然下,阿念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想搭理相柳。可刚没走几步,阿念就忽然捂住了肚子,腹中忽来一阵翻涌,酸得她开始发呕。相柳追了上来,扶住了阿念,他担忧道。
防风邶怎么了?
阿念揉了揉腹部,摇摇头说。
阿念(皓翎忆)不知道,忽然好想吐。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相柳用灵力去探了一下她的脉搏,片刻后,相柳喜不自禁道。
防风邶阿念,你…你有身孕了。
阿念又惊又喜地看着相柳。
阿念(皓翎忆)当真?我,我,我怀了?
相柳轻轻搂住了阿念,生怕用了力。
防风邶对,你有了,有了我们的孩子。
阿念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腹部,相柳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扶着她慢慢往五神山脚下走去。
防风邶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王和母妃,他们知道后,一定非常欢喜。
阿念(皓翎忆)嗯,好。
相柳长啸一声,山上玄鸟俯冲而下,穿进云霞中,飞落到山脚。阿念被相柳小心翼翼扶着坐在了玄鸟背上,相柳纵身一跃坐在了阿念身后,他将她环在怀中,好生护着。玄鸟扑扇羽翼,扶摇直上,飞进云霄,往承恩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