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那张牌,男人给他看过的那张牌——立于弯月之上的蒙眼预言家,双手合十,讲述着还未发生的事。
蒙着眼,失去光明的预言家,是讲述出来的未来,那没有蒙着眼,还能看见的预言家又是怎么讲述的未来呢。
——当然是看见的。
“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和他关系匪浅。”
“这叫什么话?我和他都没在你面前见过。”
是的,你们当然不能同时在我面前出现和露面了,不然还怎么继续下去呢?
如果一个人能做到穿越时空,和幼时的自己在同一空间里面对面,且过了这么多年,那张脸都没有改变过。那谁知道这个人进行了多少次的穿越时空呢?
又有谁知道这个人会造成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呢?
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可以引起南美森林的飓风,那一个扰乱时空秩序的人呢?
是奥威尔给他的麻烦——时间停滞不够让他自身受到影响?
还是则管家的时空混乱导致被奥威尔撺掇了身体的控制权不够让他和zraz联手?
“——天黑请闭眼。”
闭上眼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这是蒙眼预言家的主场环节,可现在在场的蒙眼预言家,只有一个人。
——那个来自未来的连春觉。
“咔哒——”
北嫡骸一把推开了第二扇门,这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混乱的思绪倒转回笼,她喘着粗气,手叉着绑着束腰的腰际,身躯靠在门框上。
不在这里?北嫡骸下意识一惊,又想起来自己曾经问的。
“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的房间在哪里?”
“在第二间,这座城堡给主人家和客人家住的一共就八间,我在第一间,她在第二间。”
则尔加伯爵的房间在第一间,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是他的伴侣,在第二间,这是则尔加伯爵和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共同认证的。
可……
“那则管家呢?”
“则管家既不是主人家,也不是客人家,他的房间不在这八扇门里,他的房间是在城堡深处的右边甬道里。”
那个在则尔加伯爵127岁才来,却同时出现在33岁则尔加伯爵眼前的,有着一张完美被劈裂开的脸,一面微笑,一面目露贪婪的则管家,是住在城堡深处的右边甬道里。
“各位客人,我家主人给各位安排了房间,眼前的八扇门,除去从左数的第一、二间房,其余六间,各位可以自行挑选。”
是的——是的——
则管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住在这第二间房里的了?
他只是说这里有八扇门,玩家一行人六个,可以选择除了一、二间房之外的任意六间,可从没说过他自己是住在第二间的。
但因为最开始根本没出场,又发布了主线任务的则尔加伯爵的缘故,还有这座哥特式城堡里除了六个玩家,和领路的则管家以外没有其他人,导致他们都下意识觉得这第二间房,是则管家的。
主人住第一间,这很正常,而当时这里没有了别人,他们也是下意识这么想的,也很正常。
所以,现在的则尔加伯爵应该是在——第一间房。
北嫡骸来不及休息,又提着宫廷礼服的裙边,踩着尖头鞋,哒哒哒的跑下这条幽深的廊道,手里提着的四方灯盏在她的手里晃晃悠悠的,弧度很大,好似下一秒这里面的昏黄色灯光就会溢出来。
她从未觉得这条廊道的距离是这样的远,北嫡骸觉得自己脚下穿着尖头鞋踩下去的时候脚跟都在发疼,过于紧绷的神经和疾行,还有沉重的华丽枷锁,会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是真的疲惫不堪,无论是思想上的,还是行动上的。
北嫡骸一直在跑,直到连续三声的布谷鸟叫声响起,她终于抵达了第一间房的门口,这条路也终于是到达了尽头。
吱嘎——
她用力的推开门跑了进去,呼吸都还没有喘匀,看见的就是一身黑色宫廷礼服的则尔加伯爵,和背对着自己的,穿着黑色毛织物外套的连春觉。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离得很近,另一边的长桌上,摆着一盏四方的灯盏,里面的光溢出来,落在两人的脸上。
连春觉或许是看不清楚的,但北嫡骸在她的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她正对着则尔加伯爵,或者说是被恶魔所附身的则尔加伯爵,他的那双漂亮的克莱因蓝的眼睛,在某一刻,转变为了属于恶魔的黑色。
深邃的,没有半点杂质,显然已经是浸渗了的。
“连春觉。”北嫡骸出声喊道。
连春觉往门口看的这个动作幅度开始扩大,他偏着头,那双熟悉的,让她莫名觉得心惊的深灰色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这就是属于预言家的眼睛吗?
深灰的,像是一潭死水般没有颜色,又静的宛若月球表面之上死寂的土地。
每每推论出,都是在无云无雨,月上枝头的夜晚,而我清楚他的现在,他清楚自己的未来,对于那份过往,却无人知晓。
这或许就是身为预言家的弊端,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被永远的困在黑色的空间里,这里没有光,也不会有云和雨,更不会有月亮升起。
他总是喜欢站在窗前去看天空,可是每次抬头,注定什么都看不到,观望到的未来片刻,注定了他要失去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所能看见的一切。
这是所有的黑色,而那份预言,是所有黑暗里,唯一能看见的光亮。
那些个只言片语的碎片里,藏着每一段即将,或可以被改写的未来,历史将在他的眼前,变为另一段历史。
他们两人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对着则尔加伯爵,则尔加伯爵身上的血腥味传过来,传到北嫡骸的鼻腔,她看着那张还未长成的稚嫩面孔,有些难以想象,则尔加伯爵是在自己33岁之前的哪段时间,被先一步的静止了身体的流动。
33岁时,从民国时期被意外卷入的则管家来到了这座哥特式城堡,并在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的建议下,让他当了管家。
33岁时,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还在他的身边,那场逐渐消失的人和升起的海面还未降临,可他就已经停止了生长。
是什么时候呢?大抵是在十几岁吧,比起那张稚嫩的脸,她更深刻的,是在第一眼时,就见到的那双满含沧桑的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则尔加伯爵的窗户,早已被杂草和黑暗笼罩攀附。
“这位小姐,你又是谁?”面前的则尔加伯爵语气温和的问道。
很好,倒是把真正的则尔加伯爵的神态语气模仿的了个十成十,看来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没少注意这些。
“和他一样,我也是您的委托人,也和他一样的,我知道您的夫人维拉蒂尔·爱丽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