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将人带到之后就离开了,衣裳全部试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尚衣监的掌司也将不足的地方仔细的记下来,拿回去重新改进了,皇上交代,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必须要最好的手工,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一旦有什么不周到的,她们的小命也许就不保了。
这段时间尚衣监每个人都忙成了一团,且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做着分内之事,生怕出半点差错。
晚上,萧云以为乾隆会过来陪她一起用晚膳,谁知等了很久都不见人。
“小凳子,你去乾清宫一趟,去看看皇上忙完了没有?”
“是。”
没一会儿,小凳子便回来了,回话道:“娘娘,乾清宫灯火通明,我问过小路子了,他说皇上还在忙,具体什么时候忙完不知道,说让娘娘饿了就先吃,不必等皇上。”
萧云闻言,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些许失落。
四大才子和明月彩霞他们几个也是看着皇上和萧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皇上对萧云的情深义重,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就是每一次的争执,他们也都隐隐的知晓一些。
几人对视了一眼,明月有些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娘娘,虽然咱们几个不知道你和皇上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不过皇上和娘娘之间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而且都看得出来,皇上最是在乎你,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都是可以好好解决的。”
“嗯,我知道的。”她朝着他们几人笑了笑,露出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笑容。
而另一边的乾清宫,小路子在乾隆的授意下,将小凳子打发走之后,便返回房间和乾隆禀报着。
“皇上,人已经走了。”
“嗯。”
“不过......皇上为何要以朝事为由让奴才支走小凳子呢?以往皇上都是一忙完就往棠梨宫去的啊,怎么今日?皇上,昨天,娘娘也向您解释过了,娘娘和五阿哥是凑巧碰见而已,您想啊,皇宫说来说去就这么大,五阿哥和娘娘偶然碰到也不足为怪,再加上,娘娘还是格格的时候,和五阿哥他们几个人也是要好的朋友,所以奴才以为皇上对此事也真的不必介怀。”
小路子并未听到萧云对皇上说想要延迟婚期的事,他只知道昨日皇上看到萧云和永琪坐在城楼处聊天之后有些生气。
乾隆微微地仰起头,空洞的双眸望向了小路子,“你说,一个人会在爱上一个人后,还能爱上另一个人吗?”
小路子面色微微一变,有些语塞,这......这他也不知道啊,问谁不好,问他......
再说了,您可是皇上,后宫这个妃那个妃数不胜数,您不是就是爱很多个吗......
但是这话小路子打死都不敢说,只能是硬着头皮回了句:“皇上,奴才不知。”
“朕想,一个人如果真正地爱着另一个人的话,那么就不会再去爱上其他人了吧,如果还能去爱,那么这种爱,也就不能称之为爱了,最多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吧,从前的朕,一定不能理解现在的朕对云儿的爱。”
萧云的名字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心颤,让他不知所措,也让他痛苦但也欢颜。
从前以为爱能抵万难,现在万难却因爱而起。
他淡漠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神色,他喃喃自语道:“要怎么样,她才会更爱朕呢?要怎么做,她才会更离不开朕?”
小路子弓着腰退到一旁伺候着,并不敢接话,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叹着气,对于皇上,他确实是有些心疼的。
明明人前是叱咤风云的皇帝,可是人后却整日患得患失。
还记得没有遇见贵妃娘娘的时候,皇上是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帝王,那双眼睛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洞穿人心,而现在,同样的一双眼睛,是那么的空洞,看不到任何的神采和光芒,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小路子看到皇上前后的天差地别,他其实是无比震惊的,他很意外贵妃娘娘的出现,会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从云端拉入凡间,到底是有多深的爱,才会是这般。
而看着皇上熬过了贵妃娘娘不在宫里的一年,那样深沉的爱,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朕一定会娶到她的。”他喃喃着,唇色有些泛白,像是在对小路子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朕一定会和云儿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从她走进他的生命那刻,从他对她动了心的那刻,一袭凤冠霞披娶她为妻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执念。
曾经他也以为这执念已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现在好不容易,就差半个月就要变成现实了,他绝对不会让这一天出现任何意外的,绝对不会!
他想和她名正言顺地一起过后半生,未来的每天都能与她共枕。
......
夜沉如墨,冷如刃。
棠梨宫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烛火,就像是洒下一层昏黄的薄纱,透着一种朦胧的凄美。
明月彩霞等人都还没睡下,主子没睡,他们也就一起陪着。
蓦地,无人通报,只是一声极轻的开门声响起,但还是让他们几人察觉到了。
在看清走进走进房间里的人时,几人立刻紧张起来。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几人恭敬地行礼道。
“你们娘娘呢?睡了吗?”乾隆缓步走到了几人面前,开口问道。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他进屋环视一圈没看到她人,以为她已经睡了。
“回皇上,还没,娘娘刚进房间,应该还没睡下。”明月回道。
乾隆的视线定定地看向她房间的门,整个人就像是木雕一样,站着一动不动,明月他们几个人也不敢出声,陪着站成一排。
时间一点一点静静地流逝,就在他们几个以为皇上可能会在房间里站上一夜的时候,皇上的脚步终于动了动。
一步一步,脚步声放的极轻,可是每一步,却又让人觉得极其沉重。
房间里的萧云并不知道他来了,在床上躺着,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她现在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想要告诉他,她想要延迟婚期真的不是因为永琪,也不是因为不爱他,只是想要一份心安,她不想每每回忆起此事,都觉得自己太过于自私,遗憾于没有在她和她哥的兄妹隔阂间尽了全力。
可是这些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
每次说出口的话,都好像是在把所有的事情推向了了最糟糕的方向。
随着推门的声音,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弘历?你……现在才忙完吗?”萧云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他。
乾隆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空气中是窒息般的沉默。
“弘历,我和永琪的见面,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萧云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两人之前的沉默,开口道:“而我说想要延期大婚,也绝对不是因为对永琪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想要和他在一起之类的,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单纯的因为我哥,因为我心里觉得我不能太过自私,倘若你相信我的话…”
“倘若朕不信呢?”乾隆打断了她的话,凤眸幽深暗沉,他亲眼看到她和永琪在一起时笑的是那么开心,不,应该说是,她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时都笑的那么开心,唯独对他,总是心事重重。
她和他在一起就那么勉强委屈吗?
他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避子药。
是明明不久前答应了他,却又反悔的大婚。
是亲眼看到他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笑的像个孩子。
是即使她就在他身边,却依旧觉得那般遥不可及。
是日日夜夜都深陷于惶恐与不安。
还让他如何再去相信呢?
他也想要去相信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甜如蜜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让他罂粟般,让他上瘾且迷恋,可是……
“云儿,你的话,朕现在再也没办法去相信了。”
萧云的心一窒,曾经,他说,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信。
可是现在他说,她的话,他却已经没办法再去相信了。
“弘历…”
“曾经朕从不怕朕的感情会被浪费,朕以为只要宠着你,护着你,你就一定会爱上朕,也会因为朕的好而眼里容不下别人,可是朕放在心尖上珍视的东西让朕的心碎了又碎。
朕看过两次月亮,一次是你答应朕会永远都陪在朕的身边,最后你却狠心抛下朕消失了一年,一次是不久前就在这棠梨宫的阁楼上,一枚红昭愿你说你愿意嫁给朕,可结局都让朕好失望,好失望,晚风很凉,朕的心也好似无处安放,朕途经两次盛放,都是梦一场罢了。
或许朕的这份爱你从不在乎,朕认输了,你原地踟蹰,朕爱的痛苦,这份爱,朕进退维谷,或许爱你是条不归路,朕越想清醒,越是深陷,进一步是折磨,退一步是孤独。
云儿,朕现在只相信朕亲眼看到的。”
他的唇一张一合,一句一句说着他的难过,就好像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看着她才会心安。
情深如许,言语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