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欢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叶随风贴着檐角阴影移动，玉牌在掌心发烫，血指印凝成的蝴蝶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金粉。偏殿西侧的菱花窗透出烛火晃动，窗纸上投映着牡丹屏风的轮廓——那屏风上的花蕊处，有团不自然的暗影在蠕动。
"叮——"
冰弦震颤的微响从脚底传来。叶随风倏然后仰，三枚银针擦着喉结钉入檐兽眼睛。针尾缀着的冰蚕丝在夜风中轻晃，丝线另一端没入窗棂缝隙。他反手掷出玉牌，青玉击碎窗纸的刹那，七根冰弦突然在室内绷直，发出琴瑟和鸣般的共振。
屏风前的身影猛然抬头。秦琳嫣被呈星芒状钉在牡丹纹样上，冰弦穿透肩胛与手腕，将她扯成跪伏的姿势。烛火映照下，她胸口嵌着的半块双鱼玉佩正汩汩吸取鲜血，血珠顺着屏风木纹流淌，在花蕊处凝成不断扩散的"巫"字。
"别碰弦丝！"秦琳嫣的嘴唇干裂出血，"每断一根，外面就多一队菊纹卫......"
叶随风剑尖已挑上最近的冰弦。软剑与弦丝相触的瞬间，整座屏风突然渗出黏液，牡丹纹样扭曲成祭祀场景——高台上并排躺着两个戴皇后冠冕的女子，其中一人的脸正在融化。玉佩吸收的血珠突然倒流，在秦琳嫣锁骨处灼出青烟。
"他们用冰弦操控活人......"她疼得蜷起脚趾，缎鞋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就像操控你杀巫马蔓那晚......"
剑光倏然凝滞。叶随风想起地窖里假苏琳雪的话，软剑转向割断第二根冰弦。这次屏风后的墙壁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盏菊纹灯笼从梁上垂下，照亮秦琳嫣后颈——那里有串正在消退的琴符号，正是三皇子最常弹错的《霓裳》第七节。
第三根弦将断未断时，东窗突然爆裂。燕落雪破窗而入的姿势带着不自然的僵硬，她掷出的袖箭钉在叶随风脚前半寸，箭尾缀着的银铃却诡异地静止不动。真正的杀招来自香炉——茉莉香雾中凝出实体的人影，涂着蔻丹的指尖直取叶随风后心。
"你总学不会看水影......"燕落雪的真身从烟雾里探出，匕首挑向叶随风持剑的手腕，"就像当年没发现苏琳雪药碗下的......"
软剑绞碎幻象的残影，叶随风旋身时剑风扫落偷袭者的面纱。燕落雪左眼下的朱砂痣突然裂开，爬出的蛊虫振翅飞向秦琳嫣。那只虫子的翅膀在月光下呈现出与玉牌血蝶相同的纹路。
"双生子才是完美的傀儡？"叶随风的琴师手套擒住蛊虫，指腹触到鳞粉下细微的机关零件，"可惜你们忘了......"蛊虫在他掌心爆开的瞬间，秦琳嫣突然撕开衣领——她锁骨下的听雨楼烙印正在融化，与地窖假货溃烂的方式分毫不差。
黑暗突然降临。不知何处传来的婴儿啼哭震熄了所有烛火，墙缝渗出带着琴弦味的黏液。燕落雪在黑暗中发出轻笑，她的声音突然掺杂着金属摩擦声："现在明白为何陛下要烧毁......"
"铮！"
冰弦集体断裂的巨响淹没了后半句话。叶随风凭记忆刺向声源处，剑尖传来的触感却像刺进潮湿的棉絮。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带着茉莉香的腥甜。
"叶……琴师。"苏琳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字的尾音都拖着婴儿啼哭般的颤音，"屏风后面......"
月光重新渗入时，偏殿已空无一人。只剩牡丹屏风上的祭祀场景在继续演变——两个皇后中间，多了个脐带缠冰弦的婴儿。叶随风抹去脸上黏液，发现那是掺着金的御用鎏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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