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斐南嘉到家了,他的机车安本玺然找人给运回来了。
斐南嘉洗完澡,刚换上睡衣,床头柜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安本玺然的视频通话请求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斐南嘉叹了口气还是按下接听键。
“改错改完了吗?”
屏幕里的安本玺然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但Alpha的眼神锐利得像在审阅着下属。
“知识点整理到第几章了?”安本玺然语气严肃又问。
“啧,明天再说。”斐南嘉一脸不耐烦打算掐断视频通话。
安本玺然盯着斐南嘉的脸看了几秒,“你现在不改是想等我办理完住校手续后,亲自监督你熬夜改吗?”
一听这话,斐南嘉沉思片刻。最终他把手机支在枕头上,翻身去够书包,“物理错题本和数学错题本在……”
“别找借口。”安本玺然突然凑近镜头,湿漉漉的睫毛下瞳孔微微收缩,“你左手边的桌子上第三本活页册,倒数第七页有道磁场叠加题,月考全班就你一个人漏了重力分量。”
斐南嘉:“……”
沉默片刻,斐南嘉抬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上乱蓬蓬还在滴水的头发,“我知道。”
“洗澡又不吹头?”安本玺然眯起眼冷冷问。
“不影响。”斐南嘉看向屏幕,“你头发不也还湿着。”
安本玺然头都没抬一下,“我是Alpha,体质好,不容易感冒。”
“那我还喜欢运动呢,体质好,也不容易感冒。”斐南嘉挑眉看向屏幕里的安本玺然。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安本玺然靠近镜头,望向屏幕里头的斐南嘉,“现在去吹头。”
“你好烦人!”斐南嘉捂着耳朵,骂骂咧咧起身走向浴室,“我现在去吹头,行了吧?”
十分钟后,床头灯“啪”地亮起来,斐南嘉捏着活页纸的手僵在半空。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装着银饰的漆盒上,那点冷光像极了照片里楼锦宁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我现在就改错题。”斐南嘉听见自己说,圆珠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动。
视频那头传来翻书声,安本玺然的呼吸频率和秒针走动的节奏逐渐重合。
当时针走过数字2时,斐南嘉突然用圆珠笔抵住一道错题。
“安小狗……”他抬头望向屏幕里的安本玺然,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我的Omega父亲没有选择要孩子,他就不会去世,那么现在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战地记者吧……”
视频里传来“咔哒”一声,安本玺然把台灯调成了暖光。
“没有如果。”他截断话头时喉结动了动,“现在把第14题受力分析重新画一遍——你圆珠笔拿反了。”
斐南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圆珠笔,笔尖确实朝上。他沉默地翻转笔杆,纸面上洇开一个墨点。
“古翎那边我父亲留下的照片……”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错题本边缘,“是在寨子入口拍的。”
安本玺然那边的翻书声停了。屏幕里Alpha的侧脸被台灯镀上一层暖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古翎说他是英雄。”斐南嘉突然用力划掉错误的受力分析,笔尖几乎戳破纸张,“可英雄不该死在产房里。”
视频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安本玺然整张脸突然填满屏幕,他的发梢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色。
“斐南嘉。”Alpha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罕见的柔软,“你的Omega父亲救人的时候,就知道生命有多脆弱。”
安本玺然极少会连名带姓叫斐南嘉。
斐南嘉的笔尖停在纸上。
“就像这道题。”安本玺然突然举起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工整地画着受力分析图,“少算一个分量就会全盘皆错,但正确答案永远存在。”
夜风掀起窗帘,银饰在漆盒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斐南嘉看着视频里Alpha被暖光柔化的轮廓,忽然想起古翎说“他救了很多人的命”时,皱纹里流淌的月光。
“第14题。”安本玺然敲了敲镜头,“重力分量。”
斐南嘉低头重新画图时,听见视频那头传来窸窣的响动。安本玺然把手机架在书架上,镜头俯拍到他正在往杯子里倒热牛奶。
“凌晨两点了。”斐南嘉皱眉。
Alpha把牛奶杯推到镜头前,热气在冷掉的屏幕上凝出水雾。“等你改完最后三道错题就睡觉。”
当斐南嘉终于合上活页本时,月光已经移到漆盒的另一侧。视频里的安本玺然正在批注着什么,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某种安眠曲。
“喂。”斐南嘉突然用笔帽敲了敲手机,“我的Omega父亲……”
安本玺然抬起头,暖光落进他深灰色的瞳孔里。
“斐小猫,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解物理题的样子。”Alpha的嘴角微微上扬,“大概会骄傲得把相机镜头怼到你脸上。”
斐南嘉愣了下,随即把脸埋进臂弯里。他肩膀轻微抖动,漆盒里的银饰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像远山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