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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记忆

斗一:日月明光

太一记得翎光天鸟,在武魂殿资料库中记录了寥寥几句,是一种罕见的光属性鸟类魂兽。

后来她被道恒救下,认识了迟梦寒,一只跟着他学习药理的十万年翎光天鸟,有点呆呆的。

后来道恒将他赶回南方大雪山,禁止任何翎光天鸟离开那处人类魂师禁地。

她记得道恒说翎光天鸟是一种特殊的魂兽,它们虽然靠血脉传承,但却承载着天地的福泽。得十万年之上翎光天鸟作为魂环的人,将会拥有天地的认可,事事顺遂如意。

所以他从来不让迟梦寒单独接触人类,生性单纯善良的它们很容易就会被欺骗。

原本她以为道恒是看在同为魂兽的份上收留迟梦寒,没想到混沌神竟是翎光天鸟一族的先祖,唯一一只百万年翎光天鸟。

他足够幸运,在龙神陨落诅咒之前成神,却也因此酿成悲剧。

失去一半的神力不说,身体还趁他沉睡时被拆解。

“都有谁参与此事?”念安冷静下来,他们注定要作为打破天命的阶梯牺牲,但没关系,无极会替他们清算一切。

“两名神王,修罗神和……海神。”迟楸的身影出现在太一识海中,“她就是你的后继者?”

“不,是我们的。”念安看着他。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白色羽衣,雪白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脚边,银色的眼眸温柔如水,永远带着三分悲悯。

“我明白了。”他像是解脱般松了口气,无形的力量自他身上散去。

那力量温暖中带着生机,肉眼可见地将碎裂的识海填补修复。

很快又渗入太一体内,将她不断腐烂的身体恢复如初。

“混沌阴阳神考第六考,炼化浊气。”念安与迟楸的声音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在主导。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必要了,太一只觉得自己像是沉入无光的深海,只能不断坠落,抓不住任何事物。

她体内的阴阳魂力如同沸腾一般翻涌,而原本被封印的鬼煞凶影浊气突然冲出,将无边浊气引入她的身体。

魂力与浊气纠缠交融,最后归于无形,它依旧存在,只是不可见不可闻。

太一深知自己一身魂力在这庞大的浊气前不过是九牛一毛,以其为生的阿修罗都不敢面对如此庞大的浊气,更何况她一个人类?

在魂力耗尽之后,她将沉入浊气深海,再无天日。

此时浊气已经将她吞没,侵入神志。

她仿佛看到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自己,又看到在父母震惊而愤怒的目光中,毅然离开家的哥哥。

擦肩而过,太一看到他眼中并不是自己想象的冲动,而是一片无法窥探的深邃。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出了一个自己曾经没来得及开口,却日思夜想都无法明白的问题。

“是逃避?还是你必须这么做。”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她的手足。

那时的她以为只要学会世上一切知识,就可以窥探闻所未闻的真理,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疲倦,不知凡尘。

她好像忘记了,无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是兄长?还是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入广袤天地的一双手?

太一神情恍惚,以前的她又是什么人?

学生?学者?艺人?戏子?

还是来自农家的普通人,出身不凡的魂师?

她的记忆有几分真?

“早知道后遗症这么严重,就不该下狠手。”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但不狠心一点,你可活不下来。”

“……无极?”太一神情呆滞,她本能地叫出了眼前她最亲近的人的名字。

“不要去质疑自己,那些记忆都是你真正拥有的。”无极的身影比之前都要凝实,他拉住太一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

漆黑的世界在此刻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路,他们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太一侧过头,她看到路旁的景象。

一架飞机一闪而过,从空中坠落如折翼的飞鸟。而其中那虽然面露疲惫,却满怀对未来憧憬的自己闭上了双眼。

逆流而上地看着自己于娱乐圈的起伏波折,她逐渐想起那些喜怒哀乐,她的梦想和她的执着。

如走马灯一般看着自己前世的经历,太一终于走到了十八岁这年,她人生转折的这一年。

“你看,那些记忆是丰富多彩的。”无极指了指走过来的路。

“但这些是……是……”太一茫然地看着前方。

她十六岁那年无极失踪,这两年的记忆是混浊的,像是没有晕开的颜料。

而在这之前,只有灰白。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她从不记得自己曾经的世界会是这样的。

“走吧,我带你看看你是怎么来的。”无极没有直接回答,他手执一把漆黑的长剑,劈出道路的尽头。

太一任由他拉着自己,踏入尽头。

荒芜。这是她唯一的感受,空无一物,感受不到空间与时间,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万物归无。”无极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孤独。”

很快,荒芜中多了时空,万物生长中诞生了世界,诞生了人。

“我第一次对人产生了好奇,试着去成为人。”

一缕紫色落入一名女人的腹中,十月怀胎生下一名男婴,而他的心口上,有一道紫色的胎记。

他懵懂无知,对一切感到好奇,却又在恰当的时候收敛,收放有度让人无法察觉他的不同之处。

直到男童五岁那年,他感知到了生机。

那时孕育万物的有,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存在,只是尚且弱小,没有生出意识。

“我将你引到身边,没想到你竟然本能地选择成为人降生。”无极看着早产出生时瘦弱的女婴,就像猫儿大。

但她顽强地活了下来,自幼显露出聪慧不知收敛。

但同样,她不会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封锁了与外界的交流。

“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教你,没想到你一点也不领情。”无极哼了一声,“没办法,我只能封了你的能力和记忆。”

太一愣愣地看着六岁前几乎和自闭症无异的自己,记忆一点点涌现。

万事万物的模样都在她脑海中浮现,生命的诞生和演化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因此,一切都无法让她产生兴趣。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太一将这些记忆压下,抬头看向无极。

“我感觉到了一些我必须去做的事。”无极看着她,眼中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深邃,就如同他的本身——无。

另一个世界的祈愿将他带来,而他要回应这份愿望。

为这个世界,打开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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