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寒风呼啸。
徐乐天揣着那几包廉价苦涩的黄连粉,再次踏入冰冷的夜色。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寒潭,而是山腰那间孤零零、破败不堪的柴房——楚暮寒的“狗窝”。
柴房的门是几块破木板勉强拼凑的,缝隙里透出微弱摇曳的火光(大概是取暖的残烬)和……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比之前在寒潭边更闷,更无力,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
徐乐天的心揪了一下,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原主那副刻薄、恶毒、带着施虐快感的扭曲表情。
他抬脚,没有敲门,直接狠狠地踹在破旧的木门上!
“哐当!”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应声被踹开,撞在里面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柴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空间狭小,堆满了杂乱的木柴。唯一的“家具”是一堆铺着破烂草席的干草堆。
墙角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简陋火塘里,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火星,散发着聊胜于无的热量。
楚暮寒就蜷缩在那堆干草上。
他背对着门口,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单薄的灰色弟子服裹在身上,勾勒出过分嶙峋的脊背轮廓。他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带动整个身体痛苦的痉挛。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淡淡的、如同腐败草木般的苦涩气息(毒素的味道)。
巨大的踹门声似乎惊动了他。他身体猛地一僵,咳嗽声戛然而止。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般,艰难地转过头。
火光映照下,那张脸苍白得如同金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额前凌乱的黑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最让徐乐天心头一颤的,是那双眼睛。
依旧是墨黑深沉,但此刻,那死寂的冰原之下,翻涌着清晰可见的痛苦、极致的虚弱,以及一种被强行闯入领地后、濒临绝境的野兽般的……冰冷暴戾!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站在门口、一脸恶毒笑容的徐乐天。
『警报!警报!目标杀意上升!黑化倾向飙升!宿主大大快跑!』
系统在徐乐天脑海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徐乐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但他不能退!
他强迫自己迎着那冰冷刺骨、充满杀意的目光,迈步走进柴房,脸上挂着原主那种看到猎物痛苦时特有的、快意而残忍的笑容。
“啧啧啧,”
徐乐天捏着鼻子,声音尖酸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什么味儿啊?又腥又苦!跟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废物,你躺在这里挺尸,是想熏死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踢开脚边散落的木柴,发出哗啦的噪音,一步步逼近蜷缩在草堆上的楚暮寒。
楚暮寒没有回答,只是那双墨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徐乐天,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撑在草席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干草中,指节惨白。
“哑巴了?刚才在寒潭边不是挺能咳的吗?怎么不咳了?”
徐乐天走到草堆前,居高临下,眼神充满了恶意的戏谑,“哦,我知道了,是冻僵了吧?废物就是废物,连点御寒的本事都没有!”
他一边骂,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那几包皱巴巴的油纸包。
“不过呢,看在你今天‘辛苦’帮我‘拿’药的份上,”
徐乐天故意把“拿”字咬得很重,带着侮辱的意味,他晃了晃手里的黄连粉。
“师兄我特意给你带了点好东西,给你……‘提提神’!”
话音未落,他猛地撕开一个油纸包!刺鼻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瞬间在狭小的柴房里弥漫开来!
那味道霸道无比,瞬间压过了血腥和腐败的苦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楚暮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中的暴戾更甚,身体因为那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而绷得更紧。
徐乐天却像是闻不到这可怕的味道,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
他一把抓起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里面还有小半碗冰冷的、浑浊的隔夜水),看也不看,就将整包黄褐色的、粉末状的黄连粉粗暴地倒了进去!
深褐色的粉末瞬间融入浑浊的水中,化开一团浓稠的、如同泥浆般的可怕液体。
“来!废物师兄!”
徐乐天端起那碗散发着地狱般苦涩气息的“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施虐的快感,声音拔高到刺耳的程度。
“这可是‘上等’的提神醒脑的好东西!师弟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给我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他端着碗,作势就要朝着楚暮寒毫无血色的嘴唇狠狠灌下去!动作凶狠,带着原主特有的、不容反抗的蛮横!
楚暮寒眼中杀意暴涨!那冰冷的暴戾几乎要冲破他此刻虚弱的躯壳!他猛地抬手,似乎想要格挡或者反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四溢的瞬间!
嗡——!
徐乐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深处,那根无形的“琴弦”,被一股源自眼前这极致冲突场景的力量,猛烈地拨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颤音,而是一声清晰无比、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嗡鸣!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涟漪”,以这间破败的柴房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将目光短暂地投向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