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指甲刺破肉皮，鲜血沿着铜镜上盘旋的凤凰纹路缓缓蜿蜒而下。那铜镜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镜面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将他整个人吸入其中，眼前瞬间转换成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
十二根蟠龙金柱高耸入云，猩红毡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大殿尽头，那里跪着一个素衣散发的女子。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面容，但隐约可见手腕被两根透骨钉贯穿，钉尾系着的红绳蜿蜒至龙椅之下。
“阿宁！”林秋白脱口而出，然而他的声音却在殿中回荡成诡异的双重音——一个是现代略显急促的嗓音，另一个却是陌生而清朗的古代声线，带着几分抑扬顿挫。
女子闻声抬头，薄纱轻拂间，一张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帘。这张脸竟与古董店里见到的旗袍女子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砂，眼下还点缀着一颗泪痣。她的目光幽深如井，直直望向林秋白，让他心头一震，仿佛遭雷击般僵立原地。
“陛下明鉴。”阿宁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嗓子已被风沙磨砺多年，“林大人所奏《清商怨》，实为谏言水患……”
话未说完，龙椅上的男人猛然站起，明黄袍袖一挥，案上的茶盏应声坠落。碎瓷四溅，在寂静的大殿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借着这短暂的混乱，林秋白终于看清了皇帝的脸——那眉眼竟与卖给他玉佩的老妇人惊人相似！
***
场景骤然切换。
林秋白站在一间霉味扑鼻的小屋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角落里，阿宁蜷缩成一团，正用发簪在砖缝间细细刻字。他走近一看，发现每一块砖上都刻着一个“林”字，有些甚至混杂着黑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秋白……”阿宁忽然对着虚空轻声呼唤，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颤抖，“若你魂灵尚在，且看这面镜子。”
她从怀中取出青铜古镜，镜面竟倒映出现代世界的景象——林秋白看到自己躺在古董店的地板上，后脑的鲜血已经凝固，模样骇人。阿宁的指尖轻轻抚过镜面，一滴泪水砸在映着他倒影的位置，溅起细小的涟漪。
“我以三魂为祭，七魄为引……”她咬破手指，在镜背画下复杂的符文。然而，那些血珠刚触及镜面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反震成雾状，消散于空气中。
门外传来一阵铁链拖拽的金属摩擦声，阿宁慌忙将镜子藏入袖中。就在此时，窗外忽然飞进一个纸团。林秋白抢先一步拾起，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蝇头小楷：“子时三刻，西偏门。”
更漏声滴答作响，他注视着阿宁点燃烛火焚毁纸条。火焰诡异地变成青色，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竟逐渐扭曲膨胀，生出类似凤凰尾羽的形状……
***
眼前景象再次崩裂。
林秋白发现自己置身于圆形祭坛中央，九盏青铜灯环绕组成诡异阵法。阿宁被铁链悬吊在半空，下方摆放的正是那面青铜古镜。
“朕要用你的凤凰命格炼长生丹。”皇帝手持染血的匕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至于林秋白的魂魄，正好用来点灯。”
阿宁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她发间的银簪滑落，珍珠坠砸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晦涩难懂的咒文，她的皮肤开始龟裂，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照亮整个祭坛。
“不！”皇帝狂吼一声，扑向古镜，“你竟把魂魄融进镜灵！”
现实世界中的铜镜陡然发烫，林秋白被强行拉回古董店。镜面上浮现鲜红的血字：“寅时三刻，开轩窗。”他踉跄着推开临街的窗户，暴雨倾盆而下，对面楼顶隐约站着一个撑油纸伞的身影。
伞面微微抬起，露出旗袍女子苍白的脸庞。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正是阿宁在冷宫焚纸时结印的动作。一道闪电劈下，林秋白分明看见她脚下没有影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