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翀跪坐在墙角,单手扶着额头,撕裂的疼。
窗帘盖在玻璃上,以至她许久都没意识到拂晓。
白金色的日光终于淹没进客房,撒在子桑翀的脸上。
愣神间,广播已经开始响起。
子桑翀身子狠狠一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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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
班级群的消息音疯狂炸响。
子桑翀所在的大学突然开始研学活动,大学并不差,就是扣,这种事的确是万众瞩目的。等待四班的学生们的是不是一大堆课业已经不重要了。那可是久负盛名的游轮活动,大学班级六七十人的票近乎天价。
子桑翀看完群聊消息登时整个人瞬间垮掉,像软体动物一样,瘫在床上。
“不想去,啊——我不想去。”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与那些只会当当响的群消息提示音不同,是她的特别关心。
女孩翻起身子,摸黑抓起手机,被屏幕闪得眯起眼睛。只有一句话。“晚安。”子桑翀动作顿了顿,回了一句,点开了闹钟设置。
点开,设置闹铃,八点半。
翻身,躺下,睡觉。
九点,闹钟再响,子桑翀烦躁地撑起身子,揉了揉脑袋。
把刘海撩起来,扎住,拖着还在酣睡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进厕所。
无力的手用了几遍打开水龙头,最后因为恼火而清醒才用上了力气打开。水龙头流下哗哗响声,双手拘起一捧两水泼到脸上,勉勉强强才睁开眼。
“……好困。没意义,没必要,不想去。”
用毛巾搓了搓脸,要将绑着刘海的皮筋取下时,怎么也下不来,于是直接拿了剪刀,想了想容易剪到毛,换了一把小刀划。
——折腾一会儿,子桑翀终于拿起了手机。不看还好,一看立马燃起了上吊的激情。
“九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妈的干了什么!”
最终子桑翀狼狈地散着发,披着一半卫衣快步跑上了街。
雾霾天气,街道上行人甚少,一整条街放眼望去人头不到二十。心情缘故,子桑翀现在看谁都不爽,感觉雾霾也厚的呼吸困难,有些心悸。
“妈的。”
子桑翀在路上看了看,寂静的马路上穿行的车辆就没一辆出租车。看来是不守口德遭报应了,今天她是势必要迟到的。
她倚着电线杆子,焦虑地啃着指甲。
思考片刻,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开机,进企鹅,打字,发消息,一气呵成。
“笑笑姐,我可能要迟到,要我没来你自己去得了。”
对面立马显示出正在输入中。
“翀,你又睡晚了?”
“这不重要了,反正别管我了,要是打到车说不定我还能赶上。”
把手机关机塞进兜里,子桑翀才刚刚有空把手伸进袖管里的,披好外套,拉好拉链。
此时,子桑翀的面前停下了一辆黑白色出租车。她快步走上前,手里还忙着给自己扎上头发。
“我去北码头。急着去那边的公厕拉屎,请开快点。”司机眼也不抬,乱乱的栗色短发基本盖住眼睛,弓着身子,点了点头。
子桑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啊,我现在困,到了叫我,谢谢。”
说罢,子桑翀整个靠上车背,歪头就睡。司机也一直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路上雾霾沉重,几乎到了眼前才能看透彻些,但一片接着一片,几乎在硬闯。
现在还是市区,景物在车速下飞速变换,上一个没摸清楚,下一个接踵而至。——一路直行。
约莫几个小时,那辆出租车,终于驶上高速,景物也变得几乎一致,整齐划一。
大雾天行驶,理应打开雾灯的。但司机还是木然地开着车。
伴随着子桑翀细细地呼吸,车辆也平稳地行驶着。
前方的路突然开始颠簸起来,司机的头埋的更低,几乎不再看着前方,而是看着自己。
车内的气味不算好闻,甚至是令人作呕,只是子桑翀恍惚的状态加上感冒鼻炎让她当成汽油味,安稳地坐了上去。
司机僵硬地微微转过头,并没停下,随着动作,脖颈处发出了喀嚓喀嚓,发条扭动似的声音。最后甚至有一些撕裂的声音,他的动作也终于停下。
一百八十度度的转头。司机头的朝向几乎反转了一个方向,侧出身子看着子桑翀。
定睛一看,他似乎很年轻,打了耳钉,但还穿着一身校服,但因为大片血迹斑驳遮盖过多,只看背后与侧面几乎看不出来。
血迹似乎是早前便沾染上的,呈现出褐色,司机弓着身,乍一看毫无异样。
司机闭着的眼睛如生锈木偶的动作般,缓缓睁开。
毫无生机,眼瞳涣散,混浊的灰色里,瞳孔放大——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他的面色发青,脸上不明显,但手上全是斑斑点点,与衣服上的斑驳痕迹相衬,是尸斑。
司机继续开着车,似乎不需要用眼睛,仿佛这就是他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恪守职责的身体还在认真地工作着。
年轻的面庞表情本该僵硬,却流露出了一丝哀伤,盯着后排的人——但这在他种种死人的特征上叠加出来,显得尤为诡异,让人背后发凉。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随后头又扭了回去,无力地耷拉着。
现在的情形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司机是死人,但能顺畅的进行活人才能做到的动作,又做着活人做了就会死的事。
倏地,车灯打开了,但不是雾灯和近光灯,是远光灯。
雾霾天行车时,应该打开雾灯、近光灯,远光灯的光线被雾折射后容易射入对向行驶的驾驶员眼中,影响视线。若感受到影响,应该打开雾灯,并且控制车速。
但司机越开越快,加码飞驰。
沉寂已久的导航忽然开始不断地发出提示音,整个空间里只有“前方限速80,您已超速。”一句话不断回响。它打破了寂静,然后陷入了寂静。
导航像是说累了,忽然开始只重复三个字。
“已超速”。
“已超速”。
“已超速”。
前方忽然一道光突破了雾霾的重重包围,闪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