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丛林的雨像疯了似的砸下来,阔叶树的叶子被打得噼啪作响,浑浊的泥水顺着斜坡往下淌,在雷战和叶寸心脚边汇成湍急的细流。两人并肩贴着湿漉漉的崖壁,迷彩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雷战左手攥着一把军用匕首,右手死死扣住叶寸心的手腕,指腹能清晰摸到她腕骨上凸起的筋络——那是刚才为了挣脱追兵,被铁丝网勒出的红痕。
“后面还有三个人,携带自动步枪,距离不到两百米。”雷战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雨声传进叶寸心耳中,冷静得像淬了冰,“前面五十米有片箭竹林,进去后靠左走,那里有我提前埋的应急包。”
叶寸心点点头,汗水和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抹了把脸,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空的,枪在刚才的交火中被打落,只剩一把备用的短刃别在靴筒里。三天前,他们奉命潜入边境毒枭的秘密据点,本以为是场悄无声息的侦查,却没想到据点里藏着远超情报的武装力量。撤离时遭遇伏击,队员们分散突围,只有她和雷战被追得死死的,一路从据点腹地逃进这片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
“走!”雷战低喝一声,拉着叶寸心猛地从崖壁后冲出。雨水砸在脸上生疼,叶寸心紧紧跟着雷战的脚步,踩在湿滑的泥地上,每一步都要格外用力才能稳住重心。身后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和泥水,溅得两人后背都是冰凉的泥点。
“趴下!”雷战突然拽着叶寸心扑倒在地,两人滚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树枝划破了叶寸心的手臂,火辣辣地疼,但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反手按住雷战的肩膀,示意他往箭竹林的方向转移。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粗重的喘息声隔着雨幕都能听见,还有人用方言喊着“别让他们跑了,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雷战眼神一凛,从靴筒里摸出一枚烟雾弹——应急包里的东西,他提前带了两枚在身上。他扯掉拉环,往身后一扔,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追兵的视线。“快走!”他再次拉起叶寸心,两人猫着腰冲进箭竹林。
箭竹的叶子边缘锋利如刀,刮在脸上、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叶寸心紧紧跟在雷战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在竹林间穿梭,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停顿都精准无比——这是他多年丛林作战练出的本能,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生路。雷战的速度很快,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手套传过来,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到了。”雷战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拨开一丛半人高的杂草,露出一个被落叶掩盖的土坑。他伸手挖开泥土,取出一个黑色的防水包,里面装着两把备用手枪、几梭子弹、压缩饼干、急救包,还有一个指南针和一张简易地图。
“先处理伤口。”雷战打开急救包,拿出碘伏和纱布,不由分说地拉起叶寸心的手臂。她的小臂上划了三道深浅不一的口子,雨水泡得伤口发白,还沾着泥土。雷战用干净的纱布蘸着雨水擦去伤口周围的泥污,动作轻柔却迅速,碘伏碰到伤口时,叶寸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立刻放缓了动作,低声说:“忍忍,别感染了。”
叶寸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胸前的军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他们第三次一起执行生死任务,第一次是在边境缉毒,第二次是解救人质,每次都是九死一生,却总能靠着彼此的默契化险为夷。她忽然想起结婚那天,雷战穿着笔挺的军装,在军旗前对她说“生死同途,不离不弃”,当时她只觉得是誓言,如今才明白,这六个字里藏着多少并肩作战的决心。
“好了。”雷战包扎完伤口,又把自己手臂上的划伤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快速给两把枪装上子弹,递给叶寸心一把,“往东北方向走,三公里外有一条河,顺着河往下游走,能到我们的接应点。但这段路最危险,追兵肯定会预判我们的路线。”
叶寸心接过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点头道:“我跟你走,你在前,我在后,互相掩护。”
两人刚起身,远处就传来了箭竹林被踩踏的声音,还有子弹打在竹子上的闷响。雷战脸色一变,拉着叶寸心就往竹林深处跑:“他们追上来了,加快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是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雷战对丛林地形的熟悉远超追兵,他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线,时而趴在泥水里躲避子弹,时而借助树干的掩护反击。叶寸心跟在他身后,精准地补上每一个射击缺口,两人配合得像一个人——雷战开枪时,她负责观察四周;她换弹夹时,雷战立刻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暴露在火力之下。
有一次,一个追兵绕到了叶寸心身后,举枪就要射击。雷战眼疾手快,一把将叶寸心推开,同时转身扣动扳机,子弹正中对方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倒下,雷战却因为动作太急,脚下一滑,摔进了一个浅坑。叶寸心立刻扑过去,扶起他,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崴了一下。”雷战咬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疼得钻心,却还是强撑着说,“快走,别耽误时间。”
叶寸心知道他在硬撑,却没有拆穿,只是悄悄放慢了脚步,让他能省力些。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雨水、汗水、血水混在一起,糊满了全身,却谁也没有停下脚步。他们都清楚,一旦停下,就意味着死亡,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对方——他们不能让彼此孤零零地留在这片丛林里。
终于,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一条浑浊的河流出现在眼前。雷战松了口气,指着河对岸说:“过了河,再走一公里就是接应点,直升机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三个追兵已经追到了山坡上,为首的那个举着枪,瞄准了雷战的后背。叶寸心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把雷战推开。子弹擦着雷战的胳膊飞过,打在旁边的石头上,而叶寸心因为惯性,差点摔进河里。
雷战反手拉住她,眼神里满是惊怒:“你疯了!”
“你也一样。”叶寸心喘着气,笑着说,“我们说好的,生死同途。”
雷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握紧叶寸心的手,转身对着追兵开枪,大声喊道:“过河!”
两人蹚着湍急的河水往对岸走,河水没过膝盖,冰冷刺骨,脚下的鹅卵石滑得厉害。追兵在岸边疯狂射击,子弹落在水里,溅起一朵朵水花。雷战一手拉着叶寸心,一手举枪反击,击毙了一个追兵,剩下的两个见状,也不敢贸然下河,只能在岸边咒骂着开枪。
终于,两人爬上了对岸。雷战看了一眼手表,对着对讲机喊道:“这里是惊雷,我们已到达河边,请求接应!”
对讲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惊雷收到,直升机已到达预定位置,正在向你们靠近!”
几分钟后,直升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雷战和叶寸心互相搀扶着,朝着轰鸣声的方向跑去。身后的追兵还在开枪,但已经构不成威胁。直升机降落在一片空地上,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把周围的树叶吹得漫天飞舞。
雷战先把叶寸心推上直升机,然后自己才跳上去。机舱门关上的瞬间,两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座位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叶寸心靠在雷战的肩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丛林,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庆幸,庆幸他们又一次一起活了下来。
雷战感受到肩上的湿意,侧过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却温柔:“别哭,我们安全了。”
“雷战,”叶寸心抬头看着他,眼睛通红,“以后再也不要分开执行任务了,好不好?”
雷战点点头,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的红痕,郑重地说:“好,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带着你,生死同途,不离不弃。”
直升机朝着基地的方向飞去,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叶寸心靠在雷战的肩上,渐渐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雷战看着她的睡颜,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再经历一次生死逃亡,他也心甘情愿。
他们的爱情,从来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而是枪林弹雨中的彼此守护,是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这片丛林见证了他们的逃亡,也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像丛林里的野草,在绝境中顽强生长,历经风雨,却愈发坚韧。往后的岁月里,无论再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像这次一样,并肩作战,共进退,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