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熏香

然而，就在这时，谢危突然回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谢危要不是谢某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只怕要以为姜二姑娘是重活一世之人了。

平地惊雷，姜雪宁定定地看着谢危的背影，一瞬间腿软脚软，她急急扶住石桌，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才没有继续发抖。

寂静中，姜雪宁轻拍胸脯，叹息道：

姜雪宁谢危啊谢危，你这未卜先知的功夫，不去钦天监做个神棍真是屈才了！

无声的咆哮，在小小亭子中散去。

谢危，恐怖如斯。

——

然而，并非所有事情都在谢危的意料之内，比如，那怀揣在张语嫣袖中的荷包，以及她靠近时熟悉的恼人熏香。

他们在街角处“偶遇”。

谢危佯装不经意间转过头来，惊讶地挑了挑眉，缓缓走过来道：

谢危语嫣娘子。

张语嫣并不知晓他的等候，只是惊喜地扬眉浅笑，温声说道：

张语嫣谢公子，好巧啊！

阳光懒洋洋地落在他们肩上，像是圈起一个他人无法进入的柔软薄膜。可突然，那浓腻香溢击破了这层薄膜，谢危微不可觉地沉下目光，可却依旧笑着说道：

谢危语嫣娘子换了熏香？

谢危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

谢危当然觉得熟悉了。

那姚尚书次子姚沐霖钟爱苔香气息，身边手中之物都满是将要溢出来的苔香。

可他，不是被谢危使计丢出京城了吗？

难道是姚尚书将他捞回来了？

谢危的眸中隐隐划过一丝杀意，转瞬间被他压了下去。张语嫣一无所知，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愁闷道：

张语嫣前几日买香时掌柜的拿错了，现如今这个味道是久久不散，恼人的很。

张语嫣轻蹙眉头，一番真意吐露，又一次将谢危的杀意消解，可他并不相信所谓的“拿错”，只温声道：

谢危无妨，我府上有语嫣娘子惯用的松竹香。

谢危我差人给你送去吧。

谢危随口一言，却换来几秒钟的呆滞，张语嫣睫毛微颤，眼尾是不自知的淡粉色，她微不可觉地倒吸一口气，抬眸轻声说道：

张语嫣谢公子所赠之画，我还没有回礼，怎好再收你的熏香？

张语嫣看向谢危的眸中，是或深或浅的情愫，她并非迟钝之人，多少察觉到谢危的情意，可他太会掩饰了，若非一次次的靠近，恐怕张语嫣要笑话自己多想了。

他对她，有情。

她对他，亦有意。

可谢危之位高权重，心思深沉，张语嫣总是想要听到他明言的情意。

一句“我们之间无需分这么清”，或者其他什么的，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

然而，谢危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听出了张语嫣的颤声，亦看出了她眸中的试探，可他只悄然握拳，掩饰道：

谢危熏香而已，并不贵重。

谢危语嫣娘子的回礼，一份足矣。

又是几秒钟的停滞。

直到冰冷刺骨的血液重新流动，张语嫣才缓缓抬眸，低语道：

张语嫣好，我知道了。

张语嫣多谢少师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