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形状细长洁白,此刻握在他手中,如握了一截精雕细琢的羊脂美玉,不真实的美。
力气也大得像头牛,两人僵持半天,仍是纹丝不动,风间渡的脾气本来就易躁,干脆推翻了“对女孩子要礼貌”的看法,猛地使出蛮劲将人从床底下拽了出来,同一瞬间,无数千纸鹤扑腾翅膀灌满整个房间。
每只千纸鹤都被点上了眼睛,一片羽翼惨白里,数以万计的通红眼珠密密麻麻飞来飞去,须臾间带给感官的惊悚冲击喷薄而出,大脑归于空白。
风间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缩进床底的,他可以毫无畏惧与怪兽正面交锋,对于民间流传的妖怪秘闻却怕得不能再怕,自从母亲病逝后再也没人给他讲睡前鬼故事,这恰恰成了他最大的心魔。
十月抽穗的麦芒编入蒲扇,在母亲的手中轻轻摇动,扇啊扇啊,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片山脚下的小村落,光景如斯温馨。
往前走,绕过院子里的参天大树,年轻时的母亲正坐在树下洗衣,午后的阳光一块一块在她肩头跳动。风间渡激动地叫了声妈妈。
一道稚嫩的声音盖过了他。
风间渡怔怔望着童年的自己跑向只活在过去的母亲,心头上缠满名为思念的枯枝藤蔓。
“阿渡。”
有人叫他。
那人从背后牵住了他的手,想拉着他往回走。
幻境如流沙灰飞烟灭,风间渡的瞳孔渐渐聚焦,他的手果真被人牵着。
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儿,很白,比菜菜子还要白,略有欠缺的是,她的嘴唇也过于苍白了,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那双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离他近在咫尺,充斥担忧,焦急,见他恢复正常后,那里头的情绪迅速转变为欣喜若狂。
“啊哇啊哇,唔唔,阿巴。”
啥。
“唔拉拉拉!”
风间渡: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
他确实猜对了,那个死娘炮卖给他的就是个哑巴。
具体是桩什么样的买卖?
神木正太郎也想听听这是什么个事儿,于是在经过风间渡长达两个小时的报告之后,神木正太郎转头跟他的副队一合计,索性就决定留下信子了。
贵岛隼人一边剥橘子一边迷惑道:“那她姓什么?”
“跟我姓。”风间渡半屈着腰身修剪桌上的盆栽,看似聚精会神,实则三心二用:“人是我买回来的,她这条命也是我给的,性命姓名,都得听我的。”
山濑明日奈随手拿起隼人剥好的橘子扔入嘴里,酸得啧啧有声:“买卖人口啊,阿渡,你不怕有人把你送进去蹲上个三年五载?”
一根枝头不能容纳两朵怒放的鲜花,风间渡毫不犹豫剪掉了开得最艳的那朵。
“我说了,我不想放弃一条生命。”
风间渡收好工具,目光怜惜看向正和大空大地研究哥莫拉心理活动的女孩儿。
山濑明日奈若有所思点点头:“话说回来,阿渡你很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