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纾榄虞
本书标签: 古代 

对洺

纾榄虞

纾榄虞内还是如往常一样,满堂宾客,欢天喜地好不热闹。

无人在意军情。

云归军和秦家军已经出征,能支援的只有北洲那支还未成熟的军队。

坐在龙位上的男人,缓缓抬头,随手拿起一封折子,又觉没耐心扔回桌上。

殿内冷冷清清的,无趣。

他只觉胡人兵力弱,却不知胡人早和邻国结盟。

眼光短浅。

陛下从龙椅起身,走了下来,唤了一声“周海”

将想法告诉了他。

下人只侧耳倾听,不做评价。

皇权大过天,哪怕朝中大臣反对,陛下也没撤回命令。

北洲军出征也是一幅壮丽景观。

四十六万人。

要走三十几日才能到达异南,所以任寻那里还要再撑三十天。

秦蓁知道消息时,虽担心,但总归不冲动。

她要留守京城。

纾榄虞还有几万人,她并未全派出去。

哪怕只是几千人,也能起到作用。

毕竟所有能进纾榄虞的人都是经过百阶试炼的天才。

安箩踏着碎步,却比以往走的更快,到了抚水院,秦蓁正侍弄花草,她快步上前“小姐,宫里传来消息说婚期再延迟一月。”

“我知道了”秦蓁将剪刀扔在一旁,走上了桥。

安箩跟了上去,隔了一定的距离。

如小姐所说,她自己都不懂自己,别人又如何懂得。

安箩知道她家小姐对谁都好,但是对谁也冷漠疏离。

除了任小将军。

秦蓁慢慢的走着,更时不时的停下来,一会玩水一会折花。

像个孩子一样。

来抚水院看望秦蓁的护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幕,温柔的笑着。

“很久没有看见阿语这样子了,自打她及笄后便很少发自内心的笑了。”护国公夫人对着陈有萍说道。

陈有萍是府里的来人,和李管家一同操持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也是从小看着秦蓁长大的。

“何止是及笄之后,就是及笄之前,老奴也从未见过大小姐发自内心的笑过一次”

护国公夫人看向陈有萍,点点头。

又扭了回去对着秦蓁的方向摇了摇头。

秦蓁转身看见了站在远处的人,不过看不清晰。

她往那边走去,才发觉站在远处的是祖母。

她快步走去。

陈有萍对秦蓁行礼,她笑着点点头。

护国公夫人看见她的笑容,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真笑和假笑还是有区别的。

虽看不太出,但总归是能感受到的。

秦蓁挽起祖母的手臂,往里院带去。

可护国公夫人只想在莲池旁赏莲。

秦蓁只好陪着。

就在气氛安静的那一瞬,护国公夫人问了一个问题“任寻呢?”

秦蓁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但她还是回了其它的答案“任将军在异南”

护国公夫人看着秦蓁笑着说道“你们之间有情,但必须无情。”

“祖母”秦蓁会心一笑。

护国公夫人看向莲花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支持你,但是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只是因为我害怕,所以只能相信你会成功。

不支持也是因为我担心害怕。

“祖母注意身体”秦蓁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让她注意身体。

护国公夫人只笑一下,便回过头赏起莲叶。

冬季怎会有莲花,不过就是心不在此。

当年

秦蓁只是想出府买一根糖葫芦。

却不知不觉中走了很远的路,她忘记该怎样回去。

她踏上桥,对面是一片竹林,她喜欢竹子。

秦蓁继续向前走去,可是竹林很大,她走了很久。

迷茫之间,她看到了升起的炊烟。

她很开心,飞奔着向那家走去。

那家人很友好知道她迷路,便想着送她回去。

看着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妇女只好拿出一个馒头递给秦蓁。

明明自己都吃不饱饭,却还想着救助她人。

之后,秦蓁在此处待了有四五天,她经常去竹林玩耍。

只是这天下雨,她不小心跌倒。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摔伤了自然会哭。

可秦蓁不会。

父亲说过,出身武将世家就要不惧受伤,不惧艰辛。

所以她不会哭。

秦蓁缓缓起身,却还是忍不住疼痛跌坐回去。

全身湿透了。

周围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这是,一把伞挡住了风雨。

秦蓁抬起头来,对上那人的目光。

儿时的眼睛总是明亮清澈,但秦蓁看着对面人的眼睛里两样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想死的决心。

那时的秦蓁在想什么?

她说她忘了。

只是一刻钟突如其来的想法,谁能记得。

后来她又说,或许那时的她什么也没想。

只记得那位少年把自己拉出泥潭。

少年想起这事时,他笑了笑,他当时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去给毫不相干的人挡雨。

大抵是见她摔入泥潭,一直想站起身的韧劲,又或是一张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泥泞,却无泪痕,又许是她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坚毅。

少年不清楚。

但是在少女说拉她一把时。

少年伸出的手也像是在拉他自己。

少女握上少年的手腕是礼仪。

可谁也不知在这时,对方的心里。

后来秦蓁才知道,少年从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又战死沙场,死后还被冠上“叛国贼”的罪名。

家破人亡。

秦蓁不知少年是如何撑下去的。

但她知道少年坚强勇敢。

饮酒对茶,幕下赏花。

初春了,梨花也快开了。

离婚期还有四月的时间。

秦府也没有了往常的热闹。

每天都是几堆人凑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饭。

好生无趣。

直到两个月后,中北传来了好消息。

打的崎今喀尔那是节节败退。

秦府热闹起来。

送礼的比以往来的人多了数倍不止。

可是苦了陈有萍和李管家。

还有秦蓁,兮袅虽还未定亲,但是也该学着处理家务。

所以秦蓁忙兮袅也忙。

但也就是在这忙的几天,庄子上也出了问题。

兮袅见阿姐两边来回跑有些心疼,只好自己去处理秦府的事,让秦蓁一心处理庄子。

秦蓁不放心,兮袅便说道“家里有母亲还有祖母,她们可都是当过家的人,我不会的可以问她们,放心吧。”

听兮袅这样说,秦蓁也只好放心。

有母亲和祖母看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秦蓁看着兮袅忙碌的身影,欣慰的笑了笑,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

秦蓁转身向长和院走去。

晗云去收拾衣物,安箩去备马车,留秦蓁一人清闲。

她想着也要去庄子上呆十天半月的,回来时也该到婚期了,现在去看看娘亲也好。

她走的很快,许多景物在她眼中只是昙花一现。

长和院

秦蓁不敢进去。

祖母猜到了她的想法,娘亲自然也能。

不过她不知娘亲的想法是否也如祖母一样。

哪怕不一样也终是自己要面对的。

秦蓁鼓足勇气踏入了第一步,正好看见娘亲从屋子出来。

娘亲的身上总有一种征战沙场的气质,不过本身不过也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就是因为父亲是将军,和将士待久了的缘故,看着娘亲的身上也有一种不服输的韧劲。

林娇娇看着站在远处的人,无奈的笑了笑。

随后向院子外走去。

林娇娇拉过秦蓁往院子里带。

“我知你找我来的目的”

林娇娇倒着茶,看向秦蓁。

秦蓁连忙接过茶壶,续上。

秦蓁看着自己的娘亲,无奈的说道“这些事有下人做,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你不也是吗?明明这些事有其他人来做,你又何必冲在第一个。”林娇娇扶着柱子看风景,感慨道。

秦蓁知道她在点什么,并不打算接话。

林娇娇坐了下来,抿一口茶,眼神坚毅的看着秦蓁“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

“是”秦蓁起身对着娘亲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林娇娇叹了口气。

似是在遗憾。

“少无志无心,种者则不成”

林娇娇也不知为何,想到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这话还是对小时候的晁远将军说的。

如今志者成,有心者成。

小时立下豪言壮语的人已然长大,而有人将豪言壮语当成儿戏。

任寻望着天,纾榄虞传来消息:胡人又和邻国结盟成功。

如今是三国共打一国,晁远将军听纾榄虞传来的消息,立马赶往异南。

马不停蹄。

一刻也不曾歇息,晚一秒到,便会多死亡一人。

“将军,胡人派来使者,说是要和谈”哨兵在营帐外大声汇报。

里面正在讲策略的一行人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全都停止了说话。

任寻一声吼道“继续讲”人马上回过神来,继续听着。

想到外面的人可能还站着,任寻让亓纪森看一眼,要是走了就走了,要是没走赶紧让他走。

亓纪森的官职比任寻低,只好服从命令。

他掀开帘子,外面空无一人,他撇了撇嘴,又整理好笑容,重新面对任寻。

任寻看那一副欠揍的模样,想上去踹他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是在讲策略,在讲策略。

最后还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有点用劲了,是谋杀。

看亓纪森那干瘪的样子,任寻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亓纪森很无奈,但还是跟着一起笑,虽然被踹和被笑的人是他。

但是总归还是高兴的。

下一次战争结束,也不知能不能活着。

而将士又能剩下多少。

虽然北洲军已然成熟,但是还是没有周帆军经历的多。

根本不知战场多可怕。

这一次是北洲军的战场了。

“任寻,你一定要平安”

秦蓁在云归桥上双手合十,静心祈祷。

虽不知异南的明确情况,但总归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坏消息。

她望向异南,转身离开。

从竹林出来的两口子看到了她,虽熟悉但也陌生。

普通百姓和千金大小姐总是有些区别的 。

他们互相搀扶着过了桥。

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秦蓁往前走着,慢慢的也就走到了集市。

她回头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

不过也找不到了。

“罢了”秦蓁对自己说道。

庄子上的事解决了,应该就要好好等着婚期了。

她还未走到秦府,就迎上一些人来秦府道喜。

说是剩一月,其实不到半月。

封后大典也要持续半月才算是真正嫁入皇室。

秦蓁如何不知,她不过是抛弃这些,想用剩下的时间陪陪家人而已。

“阿姐,这是父亲传给你的信”兮袅从木盒子中拿出信封递给秦蓁。

秦蓁放下手中的刺绣,伸手接过。

兮袅虽然想一起看,但是对上还在这屋子里的人目光,也就一同低下头,随着娘亲她们轻轻的走了出去。

兮袅看着娘亲和那一群人讨论着,只好独自坐在莲池旁玩耍。

一边薅草,一边吐槽“这莲花什么时候才能开啊?”

“姐姐最近都不和我说话,就连娘亲也把我忘了”

兮袅自言自语了半晌,有些困了。

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看到娘亲和姑母、姨母她们还在交谈着。

还换了阵地,本来是站在桥旁的,如今已经坐在亭子里了。

林夕饮正讲着话,往那边看到了站着的兮袅,她也不知下一句要讲什么了,干脆不讲了。

而面对一群人的目光,林夕饮笑着说“突然觉得兮袅很像儿时的娇娇”

林娇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因为儿时的她很调皮。

众人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大笑起来。

站在秦兮袅身旁的晗云,听她发牢骚半小时已经免疫了,如今听到笑声,不自觉的捂上了耳朵。

唉,主子开心,下人遭殃。

打扫完毕的下人开溜之前还对晗云投去表示同情的眼神,随后笑着离开。

而在屋内的秦蓁犹豫了很久才撕开信封。

果真是任寻。

她和任寻也已有半年未见。

秦蓁不知自己是如何含泪看完的。

她只记得其中一句,那时见与不见不在于我,我既渴望再次见你又怕再次见你,最后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希望你平安快乐。

我从来不会写你幸福,因为你的幸福在我这里。

秦蓁死死的攥着这封信。

面对烛火,她生了一丝怯懦,她不想烧了。

她将信纸抚平,仔细对折,收进了木匣子中。

婚期到了

父亲也未归来。

她扶着晗云的手,一步一步走着,踏过石路。

红盖头下面是秦蓁面无表情的脸庞,仿若死人一般。

和行尸走肉并无差别。

皇家的礼节自然比世家礼节更加隆重,也更加繁多。

皇后要走三百层石阶,到高山之上。

封后大典就是如此,在百姓见证之下。

也要从宫门走到大殿,在朝堂之中。

在文武百官见证之下。

不过少了晁远将军也就少了很多乐趣。

如果将军庄,自是不会让女儿走这么久。

恐怕是会闹到先皇灵位前。

秦蓁虽然劳累,但是还是要继续走。

三百石阶已走二百有七,还差九十三阶。

她停下脚步,望向高处。

身后的下人们也停止了脚步。

虽厌烦,但无人敢催促。

秦蓁扭头看他们,如何不知他们心中想法。

她又继续向前走着。

爬上了高山。

有凑热闹的百姓,有百官,也有世族子弟,

她搀扶着丫鬟的手,经过百姓,世族,百官,到了皇帝身边。

秦蓁不想看身旁的人,面对他伸过来的手她也只能握上。

两人相互搀扶着,秦蓁直直的看向前方。

她不会幸福,她知道。

她看向异南的方向,她在想

任寻是不是也在望着自己。

她不知道,但希望是的。

任寻坐在营帐之内,听着烟花的鸣叫。

哨兵来报有敌军出没。

任寻正愁没处撒火,正赶上敌军夜袭。

他清点人数后,就带着军队出发了。

亓纪森如何不了解任寻。

那时他正回营帐对上任寻那烦躁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杀人泄气。

而彼时亓纪森正在对着围在一群的将士说道:“看你们将军这样子,不杀个首领什么的,都对不起自己心中这火。”

而那些将士只敢笑笑,不敢说话。

真巧,晁远将军正好从营帐中出来。

他听说有敌军夜袭立马就起身了,可听到任寻已经去了,他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好出来透透气。

刚一出来就听到亓纪森说的那些话。

想想应该是语儿的婚期到了。

他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向那堆人走去。

晁远将军平易近人,但也令人发怵。

那些将士们立马憋住笑意。

晁远将军见他们这没骨气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一名将士的后背上。

却没有收住力气,那名将士疼的脸都变形了也没叫出来。

晁远将军察觉到立马让他回去擦药。

小将士还是强忍着疼痛说了一句“不疼。”

晁远将军也不强人所难。

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别忘记擦药。

亓纪森也有点秫他,但是毕竟也是自己未来岳父,先打好关系。

"将军,你怎么出来了?"在军营里叫将军这是规矩。

晁远将军知道自己在这小将士们放不开,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回营帐睡觉。"

"好"

晁远将军走到自己的营帐,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将门关上,然后走到书案前。

打开抽屉,翻找东西。

翻到最后,他终于翻出一封书信来。

晁远将军看着那封书信,嘴角微扬。

他将书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

他将这封书信反复读了十几遍,最后满意的合上。

夜晚,任寻打了胜仗回归,军营里还是灯火通明,几乎无人休息。

除了正在营帐中安心打呼噜的周将军。

任寻听着吵闹声,将心里的烦躁不安压下,和将士们一同庆祝。

虽然有些都已经喝醉了。

京城的喜事终是传到了异南。

任寻也没有了什么好失落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该吃吃,该喝喝。

亓纪森看他还以为他魔怔了,就想着怎么医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

需要秦蓁。

不过秦蓁已经嫁入皇家,如何逃的出。

唉 ! 难!

只能等回京城了。

亓纪森这样想着。

任寻发现亓纪森像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时,上前踹了他几脚。

当时亓纪森哭唧唧的像个娘们的说“你再生气也不能踹我出气吧”

任寻看垃圾一样的叫来人,把他扔了出去。

晁远将军最近也魔怔了似的。

时不时的往山上跑,像偷会小情人。

亓纪森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立马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偷偷的跟上了自己未来岳父。

在这些将士眼里,将军们好像都神经了一样。

后来任寻察觉到了副将和将军之间的变化。

之前亓纪森看到秦将军就献殷勤,而如今两人一碰面就背道而行。

一切还要从五天前的那个夜晚说起。

当时亓纪森正在外面偷偷喝酒,看到未来岳父从营帐出来,正打算献殷勤,谁料还没走到那里,秦将军就转身向军营外走去。

这是上山了。亓纪森眯着眼睛看。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跟到了山上的茅草屋旁。

他看着未来岳父偷偷的走进去,还时不时的往周围看看。

也许是亓纪森站的隐蔽,再加上天很黑,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亓纪森等晁远将军出来后,自己偷偷的走了进去。

屋里是什么?

是肉和酒。

亓纪森扔掉手里的酒瓶,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开盖喝了下去。

还没喝完,未来岳父就回来了。

秦将军只是去拾柴火,谁知道回来就看到亓纪森在这里——喝酒。

秦将军很无奈,这不过就是自己以前在异南居住时,背着夫人偷吃的小厨房而已。

这房子也是自己和以前的老将建的,如今他们不在也只剩将军一人。

秦将军将这些事讲给了亓纪森。

亓纪森在一旁听着没说话,但是酒精会麻痹大脑。

他说的话驴头不对驴嘴,一会叫岳父,一会叫将军,就连爹也叫了。

晁远将军也没想到亓纪森会喜欢兮袅。

第二日,亓纪森清醒了,回想这着昨夜的事,只觉丢脸,而且还是在未来岳父面前。

越想越难,最后干脆不想了,用被子盖着头,谁也不见。

上一章 云归 纾榄虞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