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三天过去了。
又是一个夜晚。
“白帝城周围事宜,皆已准备得差不多了,事关民心生计,兽人、修士安排等等……”
白林天唤出帝金:“接下来我要闭关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扰。”
轰!
一声闷响。
此刻的天元九洲,皆是冬季。
一独臂老翁正欲寻死。
江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清茫的天地间。
老翁搓了一把脸,很是好奇地向着江心划去。
早上。
昨日的扁舟已经驶停在冰盖上,江心处仍留有浅浅的凹陷。
床榻上,男子面容清秀,乌黑的长发随意地铺在草垫上,若是不加分辨,恐会被他细雪般的肌肤误导,将他称作女子。
“咳咳……咳咳……”
少年咳嗽不止。
独臂老翁用唯一的右手轻扶少年额头:“唉……多俊的娃啊……”
“老婆子,咱们的运咋就这么怪呢……”
老翁用枯树般地右手抹掉眼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面容憔悴,肌瘦无比,可眼中仍然留有泪光,红通通的。
他衣着单薄,唯一的一件厚衣裳,披在了与他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他左手衣袖露风,寒风呼呼地吹向他的伤囗,可老翁却不感觉疼。
老翁背起背篓,拿起带血的柴刀,颤颤巍巍地关上了茅草屋的门。
良久,老翁收获满满,背篓里有着不少鱼货,沉甸甸的。
傍晚时分,床榻上的人坐了起来。
老翁笑着:“小伙子,饿了吧……”
“这里有鱼……”
……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这由泥巴与竹片制成的土墙一阵颤抖。
“小伙子,你叫啥名啊?”
“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
“……”
吧唧吧唧了好一段时间,小伙子仍然木头一般坐在草垫铺就的床上。
他细细地打量着周围寒酸的景象,黑色的眼珠似在空中游移,将一切微尘巨物收入眼中。
“看来,就是这里了。燕家果如本体所言,冷屋茅草,破落难安。”
正想着,又见一旁正吃鱼的老翁,二人四目相对。
老翁将手上的鱼放下,脸上褶皱如山脉绵延,时刻告知所见者岁月沧桑。
“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
老翁浑浊的眼珠诚恳得发光。
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亲和,没有让人厌恶的清冷感。
“老头子,你为什么会只有一只手呢?”
老翁听了,右眼跳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空落落的左手拂去。
“唉……”
床上人又道:“听闻天元大陆有人匠之职,和工匠不同的是,工匠修巩房屋工具,他们修的是人身脏器,你若是见着一两个,岂不是再得一臂助力?”
老翁的眼里爆发出光来,快口相问:“在哪?”
床上人笑:“我不知道。”
“唉呀!”老翁将右手朝下一甩,跺脚叹气,作出十分懊恼的模样。
此时老翁又道:“你不知道,为啥还叫我晓得?”
床上人淡言:“这难道不好?老头子,你既得知了此事,心中不免存着一点希望,以后也不会再寻九幽之道了。”
老翁心中一暖,树皮展颜,笑道:“不愧是天上过来的人,竟有如此聪伶力劲!”
“真让老夫叹服啊!”
见老翁仍在迭赞,少年趁机检索记忆,将本体所言与此景状对比,离奇之处,皆告知本体。
联系另一头,白林天处。
“唉,这分身怎么这么烦,发出这么多信息。”
“强哥,他问该叫他什么名字。”
系统面板:“现在不想回答的问题。”
受了冷遇,白林天又看了一眼帝金,不加思索:
“就叫魏有乌吧!”
联系完毕,处在魏有乌脑海中的凡灵·与子同袍由于饥饿而失去光辉,看上去就像一件破烂的金袍。
“不过,我现在还没开始修行,与子同袍需食用华贵绸衣才能饱足,若我用灵力滋养,虽也能使用……但下次再联系,应该会很久。”
想毕,老翁也再次问出那一句:
“你到底从哪来的?”
“姓甚么名甚么?”
魏有乌道:“老头,我并不知道我从何而来,但脑中时常有一句话萦绕,可能与我的身世名姓相关,可我细想半日,仍不得其解,故前两次你作问于我,我皆难言,现我将此话说与你听,希望能解我迷茫。”
“好。”老翁点头应下,“快快讲来。”
魏有乌声情并茂,几乎是朗诵一般,将先前白林天之语一字不落地念诵出来:
“强哥……就叫魏有乌罢!”
吟毕,魏有乌解道:“由此话可闻我真名乎?”
老翁将唯一的右手摸向自己的下巴,将稀稀拉拉的白胡子磨得出响,作出沉思情状。
嘶~嘶~
白胡子被搓落了几根,从下巴飘飘然落在泥制地板上。
“哦——”老翁用右手拍了一下同样遍布稀稀拉拉的白头发的头,“嘭—”一声,像挑西瓜好坏时的流程一样。
这样的情况让魏有乌也不免来了兴趣,忙问:“怎样?”
老翁将右手收回,作垂立状,表情凝在树皮上,他就像个经验十足的赌石人,勾着背,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赌石场,不被他人言语蛊惑,在残次遍布的石堆里精准地挑出一块名不见经传的平淡石块,在众人的嘲讽与不屑中坚定地买下它,经由专家检测发现是一块极品美玉,最终在众人的惊叹与眼红中以极高的价格卖出,被记者报道,登上报纸,名利双收。
“你应该叫‘魏有乌罢·强哥!’”
“老叟记得先前听闻过这样的名字,但不知来向,活了颇多年月,也不见有人姓此名此,如今你既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又生得俊俏非凡,恐怕是在天上犯了错,打下来赎罪的…
“仙人与凡人差别之大,老叟也晓得,能将你救起,也算老夫有福,不然就将魏有乌叫作你的真名,强哥叫作你的小名罢。”
老翁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魏有乌”,床上人浅笑,似是应了。
“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是一个代称而已。”
“想来,时光不待,还是早入修行要紧。”
不再想,魏有乌感到体外寒风侵肤,又见草房内柴木稀疏,笑道:“救命之恩,永世铭心,可有柴刀?”
魏有乌又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活动活动手指,扭动扭动脖子,正欲下床时,又被老翁劝阻。
“唉哟,小伙子,现在寒冬腊月的,你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