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三人安安静静坐了片刻，师青玄忽然把手探进袖中摸索一番，不知怎么就变戏法般掏出一坛酒来。他笑嘻嘻地举到红娘面前晃了晃，声音轻快。

师青玄红娘姐姐，这儿有你最爱的女儿红呢，要不要尝一口？

随即他又转头冲谢怜扬了扬酒坛，眉眼带笑。

师青玄喝不喝？来一点？

姜且青玄，你这是出门办事还随身带酒呢？真是拿你没办法。

师青玄哎呀呀，办事情的时候太无聊了嘛，总得备点乐子。

姜且那我就不喝了，殿下您要试试吗？

谢怜接过酒坛，抿了一口，顿时喉咙里像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他将酒坛递还给师青玄，微微颔首。

谢怜谢了。

师青玄仰头又灌了两口，看了谢怜一眼。

师青玄你这酒量不行啊？

谢怜不是不行，是不敢多喝，喝多了会发疯，还是少喝为妙。现在什么时辰了？

师青玄子时了。

谢怜嗯，该来的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远处树林深处渐渐亮起一排幽幽的光点。那光芒慢慢靠近，出了林子才看清，是一队面无表情的白衣妇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个个穿着寿衣，提着白灯笼，步履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些便是趁夜赶往鬼市的女鬼们了。

谢怜走吧，跟上。

师青玄随手扔了空酒坛，快步跟上谢怜和姜且的步伐，若无其事地缀在鬼魂队伍后方。

三人早有准备，特意隐去所有灵光，就像三块人形木头，毫无生气。那些女鬼们手提白灯笼，沿着黑森森的林间小路，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低声细语地交谈。

“好开心啊，鬼市又开了，我要去修修这张脸。”

“你的脸不是才修过没多久吗？”

“唉，又烂了，上次那人说能保一年，这才半年不到呢。”

姜且屏住呼吸，听她们闲聊，心中暗自嘀咕：“原来死了的人也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啊。”

山谷深处透出朦胧红光，在缥缈夜色里隐约传来歌声。谢怜越发好奇，传说中的鬼市到底是什么模样。不料刚踏入山谷，队伍末尾的一名女鬼忽然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这一问，前方苍白面容的女人全都回过头来，齐刷刷盯住三人。

“他们什么时候跟上的？咱们出坟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两人啊。”

“你们是哪边坟地的？怎么从前没见过？”

谢怜我们……是从远些的坟地赶过来的，当然没见过。

师青玄对啊，我们为了赶鬼市特意跑了老远的路。

姜且是啊，而且鬼市难道不是花城的地盘吗？我做鬼这么久，一直仰慕花城，想着这次说不定能见见他的真容。

那群白衣妇人听罢嘿嘿一笑，语气诡异。

“小姑娘，花城主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姜且那……希望我运气好点吧……

妇人们不言不语，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三人。若是换作普通人，恐怕早已被看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姜且偷偷伸手指捻出红线藏在袖间，以防万一暴露身份引来更多麻烦，好及时应对。就在这时，一位妇人忽然盯住师青玄和姜且，开口问道：

“这两位妹妹，你们的脸倒是保养得不错啊。”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愣住，旋即异口同声点头回应。

谢怜还好还好。

师青玄很好很好。

姜且一时词穷，只能含糊敷衍。

姜且一般一般……

妇人们一听，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果然，一点也没烂！”

“妹妹，你是在哪儿修的脸？可有秘诀？”

“推荐几家店家呗？”

师青玄哈哈，是吗？我也觉得自己这张脸挺不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鬼直接上手戳姜且的脸蛋，一边戳还一边啧啧惊叹。

“哎哟，这脸怎么这么好，手感简直跟活人似的！”

“让我也试试，哇，还真是！软乎乎的，太真实了！”

“这模样的脸真好看，我也要做一个这样的。”

姜且啊……别……唉，别碰……

姜且被几只冰凉的手指戳得快要崩溃，烦得抓耳挠腮。她偷瞄了一眼师青玄，发现他也被团团围住脱不了身，只好扭头想找谢怜帮忙，却愕然发现谢怜竟趁乱溜走了，真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