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物语
14.
李灿很肯定地回答道：“没有。”
他跟陈东均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蒲一永脸上，后者被他俩盯得面色不悦，没好气地说：“干嘛啦！”
“我们两个都没有讲是因为光砚你才吃醋的耶，但是你一口否认了你喜欢光砚哎，说明你本来就想过这个问题！”李灿一语破的，“别不承认啦永哥，你就是喜欢光砚。”
“……我哪有？”蒲一永被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反驳，但他言辞一看就很匮乏，老半天才找到理由，不过也很蹩脚就是了，“他脾气又不好，还体弱，老生病，也不爱带伞，还得我去送，笨死了啦！还有哦，他上次给我写生涯规划还说什么我适合当住持灵媒，根本欺负人嘛！”
陈东均轻飘飘地说：“重点好像不对哦，永哥你是不是忘了，光砚跟你一样都是男孩子耶。还有啦，我看你就是嘴上嫌弃嘛，他真怎样你又不会不管他。是吧李灿？”
“对啦对啦，”李灿附和说，“住持灵媒多适合你，毕竟只有你看得到那个什么执念啦，看人光砚对你多好。”
蒲一永瞪了他们一眼：“闭嘴！”
“好啦，不开玩笑了。”李灿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说，“永哥，我讲真的啦，你如果不是喜欢光砚，为什么上次在废弃工厂你要叫我和东均来帮你？光砚他可是模范生耶，他会的东西怎样都比我们俩多吧？”
这下蒲一永不说话了。
李灿又说：“你怕他害怕对不对？”
蒲一永本想再次否认，可他刚才找的不喜欢曹光砚的理由马上就被陈东均给推翻了，他再说其他的也没用，更何况他当时确实是这个想法，他担心曹光砚会害怕，所以才会找了李灿和陈东均过来帮忙，而眼下面对李灿的质问，他只能保持沉默了。
“虽然你重色轻友，但是看在你坠楼之后光砚那个恐惧慌张的样子，算了，毕竟他是真的很在意你啦永哥。”李灿沉沉地叹了口气，话到最后又转了个弯，“听楮英姐说，你打了光砚的学长哦？以为人家对光砚动手动脚？”
“那个警察怎么连这个都给你们讲？！”蒲一永瞪大眼。
“这是重点吗永哥！”李灿翻了个白眼，“我跟东均是你的朋友、兄弟，你遇到执念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光砚不止知道还参与了所有？你以前不是经常欺负他吗？还把他画进漫画里，你不是喜欢他，那是什么？”
“我哪有欺负他，又不是故意害他受伤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蒲一永无力挣扎，只得给自己辩解了几句，“是他本来就看得见那些执念身上的东西，然后才一起解决的好不好。”
“你以为光砚学长对他动手动脚所以你打了他学长，今天看到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你也不爽，难道你喜欢他学长和那些女孩子哦？”陈东均问。
“才没有嘞！”这下蒲一永还是一口否认了，只不过不同于刚才，这回他的表情都满是嫌弃。
陈东均又问：“如果光砚今天答应告白了呢，永哥你会怎样？”
蒲一永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李灿突发奇想，接话说：“会不会打告白的女孩子？”
“……吃醋的男人好可怕哦。”陈东均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蒲一永突然开口了，他的表情很茫然无措，也有些纠结和犹豫，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说，“今天看到那个男的给他送花，他不止接了花，还笑，我心里很不爽，看到女孩子挽着他手臂往外走，不高兴，看见有人给他告白送情书，我更不爽了，我甚至还觉得，这里有点痛。”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抬手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是心痛哦。”陈东均笑着和李灿打趣，而李灿脸上也带着笑，“我们家永哥情窦初开了耶。”
“你俩很无聊哎！”蒲一永翻了个白眼。
“永哥，你这就是吃醋啦，喜欢一个人是会排斥对方身边所有表达爱意的其他人的。”陈东均解释道。
蒲一永又沉默了。
他其实已经心情不爽很久了，但一直不知道原因，如果说是嫉妒曹光砚身边有那么多男男女女喜欢，可好像也不是这样，自从上次公车出事他昏迷两年之后醒过来，他就始终围绕着执念打转，纵使生活中多了曹光砚和陈楮英两个人，他对爱情也是没有任何想法的，然而解决执念的过程中，他变得越来越在意曹光砚的安危，甚至发展成到现在已经不能接受曹光砚和别人举止亲密，他以为是自己烦曹光砚，但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他喜欢曹光砚。
为什么他会喜欢曹光砚？
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他高中的时候被老师罚过那么多次，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他又害曹光砚受伤住院了，当时的他明明是那么讨厌对方，可放到现在，如果曹光砚受伤，他一定会很紧张。
原来是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曹光砚吗……
蒲一永的思绪越飘越远，正神游天外之际，陈东均忽然说道：“就算永哥现在说自己吃醋了也没用了耶，光砚今天好伤心的，一直在哭，我看跟上次永哥出事的时候差不多啦，看来真是被伤透了心哦。”
李灿点了点头：“我看也是哦。可惜我们家永哥了，二十几岁初恋，刚有个苗头就夭折啰。”
“……”蒲一永无语，喝了杯饮料，但他拿着杯子的手隐约有些发抖。
陈东均看在眼里，说：“永哥，怎么办啦，我看光砚要和别人跑了。”
蒲一永犹豫了一下，问：“他……今天很难过哦？”
“对啊，他说他想跟你解释被告白的事，结果你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他就很难过了啦！”陈东均添油加醋地说，还叹了口气，“当时你坠楼他哭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包里永远放着你需要的笔墨纸砚本子，连那个饺猫娃娃都用了好久，记得你的喜好，知道你吃什么、不吃什么，也了解你的脾气，会包容你、理解你，他还收藏你的画放在手机壳里，也订阅了你画的漫画耶。这些我跟李灿都不一定做得到。”
李灿捂他嘴，惊慌道：“你怎么把订阅漫画的事说出去啦！不是讲好了要等光砚自己和永哥说吗？！”
“永哥都害得光砚那么伤心了，光砚怎么可能还自己讲嘛！”陈东均不满地反驳。
“那也不能……”李灿话还没说完，坐他对面的蒲一永就打断了，“刚刚东均说什么？曹光砚订阅了我的漫画？”
他的表情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是他啦，有一次我们无意中听见的。”李灿语带嫌弃，“就讲了他口味很怪嘛。”
“写生涯规划的时候我写了漫画家，他还嘲笑我耶，他怎么可能订阅我的漫画？”蒲一永还是不信。
“你去问他好啦。”李灿说着，问陈东均，“光砚有讲他的昵称是什么吗？”
陈东均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是小光。”
蒲一永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明白了。
他记得之前曹光砚以为他要跳桥自杀扑倒他时他手臂擦伤了，事后曹光砚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还说了阿一，当时他觉得曹光砚鬼鬼祟祟的很奇怪，现在他懂了——竟然是说他伤了右手就不能画漫画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拿了手机给曹光砚打电话，但是曹光砚没有接。
“他在哪？”他问李灿和陈东均。
“不知道，大概是庆祝毕业去了吧。”陈东均回答说。
蒲一永又给陈楮英打了电话，但同样是没人接，看样子她也在生气。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蒲一永很烦躁，他现在只想找到曹光砚问个清楚，但曹光砚和陈楮英都不接他电话，他只有自己去找，因此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留在店里的两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最后陈东均先问出口：“能行吗？”
“不知道啦，都下午了，饿死了！”李灿随口回答着，“吃东西吃东西。”
他俩做到这地步已经够尽力了，至于蒲一永和曹光砚到底会怎样，他们也不知道。
蒲一永先是回了自己家，很难得叶宝生这个点竟然在家，他愣了一下，叫了她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她叫住了他：“去找光砚吗？”
他愣了愣，没说话，默认了。
“过来坐，我们聊聊。”叶宝生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罐啤酒，又招呼蒲一永在桌子旁边坐下，他乖乖跟过来坐，问叶宝生，“要聊什么？”
“聊聊你的感情，聊聊光砚。”叶宝生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啤酒，“你知道吗，儿子，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但光砚他不愿意让你知道，但是今天，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妈也知道你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毕竟你害得人家受伤住院，我这个当妈妈的总要替你处理好，对吧？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也没想到会看到他跟你告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光砚他啊，这两年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当年你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他因为过呼吸也进了医院，出院以后每天雷打不动地都来看你，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一样来哦。他也休息不好，每天都垂头丧气的，有时候我还看见他在你床边偷偷抹眼泪，那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心酸。”
“就算不是喜欢，他也是很在意你的。”
“你今天做的事也确实是有一点过分了，不管怎样，不能践踏别人对你的心意，他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了就好啦，干嘛要生气？还是说你真的吃醋哦？”
“我又不懂。”如果放在之前，蒲一永肯定要反驳，但刚才被李灿和陈东均两个人一通解释以后，他瞬间就没了气势，只能弱弱说上这么句话。
“感情方面真的有够白痴耶，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你心理年龄还很小，又睡了这么久。”叶宝生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蒲一永的头发，“确定自己心意了吗？”
“……大概吧。”蒲一永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要找曹光砚问清楚啦！”
“不能再惹光砚哭了哦。”叶宝生不放心地嘱咐，“还有啊，别对光砚那么凶，万一像我和爸爸这样怎么办哦？要尽量避免让自己后悔。”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红了眼睛，蒲一永也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难过和愧疚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他伸手抱住了她，起初没说什么，直到抱了会儿以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又跟她说：“妈，你这么在意曹光砚的感受哦，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啦。”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叶宝生骂了一声，还连带着给了蒲一永一个爆栗。
蒲一永捂头痛叫：“好痛哦妈！”
回答他的只有叶宝生的怒瞪，他登时不敢再继续，灰溜溜地扔下一句“我去找他了”就跑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