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总带着股清冷。院外喧闹的人群却让这渐冷的天一下沸腾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的敲锣打鼓,惊叹喝彩声,一辆辆汽车停在了赵府门外。这是边家送来的聘礼,清亡之后再没见过如此盛大的排场,一箱箱的彩礼摆满了赵府门外好几条街。边伯贤亲自领队,打了多少说他是逢场作戏的人的脸。他们从未见过边伯贤如此正经的样子,纷纷感叹,这纨绔公子从了良,沈烟景的一曲秦淮景终究还是败给了名门闺秀的知书达理。
这是众人爱看的结局,世家弟子弃了红灯酒绿纸醉金迷,从此佳人在侧一往而深。任谁也看不惯那娇笑玲珑婉作玉的戏子,凭一段桃花扇舞成了名流。
玉素小姐,姑爷送来了好多好多聘礼,足足得从府外排到街口。
玉素小姐,姑爷果真是爱惨了你。
玉素你可太幸福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翠禧楼外搂着沈烟景的边伯贤,赵安诺也许也会一直以为这故事的结局是他三书六礼的聘,她十里红妆的嫁。
其实一直都有传闻说边伯贤从未放下过沈烟景,他还是三天两头的出现在翠禧楼,说他送了沈烟景一只六朝时期的龙首金镯,边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这些传闻,听得多了,可她却从未在意,因为她信他。
他说过他再也不会去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三天两头出现在翠禧楼里,可她知道,他是日日都出现在赵府。她教他念诗,她看他写字。
安诺时常说,他这书念得不怎么样,字却颇有风采,张扬恣肆,行云流水。
婚礼定在了明年夏日,边赵两家都在忙着筹备婚礼,忙得不可开交。
最近几月国内局势也愈发动荡,日寇愈发嚣张,从东北一直南下,掠夺我城池,践踏我国土,欺压我百姓.......不知何时这战火会蔓延至南平城内。
安诺最近时常感到心慌,不安,大抵是传言依旧沸沸扬扬,而边伯贤却很久没来得缘故吧。
赵安诺他多久没来了?
玉素哎呀,小姐姑爷忙着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呢,你别急嘛。
玉素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八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姑爷有多疼爱你。
那天,安诺正在房中读着纳兰词,边伯贤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安诺看见了他手上的龙首金镯,不免想起了传言。
安诺想多同他讲几句话,可他却兴致不高,只是怏怏地靠着椅子,单手撑着头。
安诺没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这样,即使不说话,她的心也是喜悦的,只要他在她身边,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安诺看得入神,边伯贤像是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缓缓睁开眼,视线于她交汇时,却多了几分疏离和陌生,不禁让她心头一颤。
边伯贤什么也没有说,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安诺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一路跟着边伯贤来到了翠禧楼。
她远远望过去,被翠禧楼阁楼上身着烟青色旗袍的女人吸引。她画着成熟的妆,那张水水的红唇性感而妩媚,发丝卷曲形成波浪,省去了发丝的繁杂感,更凸显了她的饱满圆润。女人抬手撑着栏杆,露出了手腕上的看不太真切的龙首金镯。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沈烟景,修身的旗袍勾勒出她的曲线,举手投足间都彰显了她的韵味。
不少男人在楼下看着沈烟景,她却唯独只勾唇一笑对边伯贤勾了勾手,暧昧的气息溢于言表。随即边伯贤便快步上了楼,安诺看见他勾住沈烟景的腰一把带入怀中,沈烟景用手掩着嘴,娇羞一笑,接着扭动着腰肢和边伯贤一同走进了屋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觉得自己听到了男人和女人调笑的声音。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安诺此刻只觉得腰间的玉佩成了笑话,她只不过是露水情缘,人家才是情深意重,可偏偏她却当了真。
不知道她是如何回到赵府的,只是自那以后她再未见过宋明煦。听玉素说,爹娘已为她退了亲,宋明煦什么也没说,也未来寻过她。玉素说他是没脸见她,可安诺偏偏觉得是他压根儿没有想起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