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上的金色铃铛摇动,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传到殿外,侍女们捧着洗漱物品鱼贯而入。
冬雪掀开珠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铜盆水面上离开,指尖轻轻一弹,水珠与花瓣齐齐跌回水中,些许水珠从指尖滴落,如白玉无瑕。
听月回眸看向她。
冬雪拿过托盘里盛放的手帕,捧起她的双手擦拭,低声说道:“殿下,长庆侯来了。”
听月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都下去吧。”
“是。”
侍女们福了福身,安静地离开。
李同光提着一盒点心进来,语气轻快道:“殿下,我带了城西八宝斋的松子百合酥,还热着呢。”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木盒,他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去买了,八宝斋的点心限量出售,物以稀为贵,所以非常抢手。
听月一时晃神,第一次遇见他时,他饿了好久,捂着肚子缩在偏僻的角落里,那个时候她日子过得艰难,却也比他好很多。
鹫儿目光盯着她手里啃了一口的糕点,一把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般吞了下去。
他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的威胁她:“不许告诉别人!以后你要每天给我送吃的,不然……不然我就打你!”
听月嘟着嘴巴,眼泪汪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被他的话吓得打了个哭嗝。
“我……我知道了……”
十岁的听月从小不受重视,早早失去母妃,性子单纯柔弱,即便那块松子百合酥糕是昭节皇后塞给她的,她很珍惜的小小啃了一口,就被他抢走,此刻听到他的威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后来两人渐渐熟识,她省下来的一部分点心全进了鹫儿的肚子,十二岁的鹫儿和十岁的听月相互取暖。
十三岁的鹫儿有了正经名字,叫作李同光,他也有了一位很厉害的师父,朱衣卫左使——任辛。
李同光每日忙着学习功课和武功,从一开始的一日一见,到三日一见、五日一见。
十六岁的李同光失去了师父,十三岁出露风华的听月却被好色的安帝盯上。
“殿下还记得吗,当初我饿了很久,还是你主动给我了一块点心,松子百合酥的味道,我一直记得。”李同光打开食盒,拈起一块点心递到她唇边。
他第一次看到殿下时,她穿着锦衣华服,高高在上,身边簇拥着一群宫女太监,与狼狈不堪的他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鹫儿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他把脑袋埋进怀里,环抱住自己,以为她也是来欺负他的。
“你吃吗?这个糕点很好吃,给你。”
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糕点出现在眼前,鹫儿惊讶地抬起脑袋,看到蹲在他旁边,一手捧脸笑得很甜的公主。
他鬼使神差地接下了那块糕点,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甜意。
听月立即回神,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糕点的口感柔滑细腻,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甜味和香气。
她垂下眼帘,松子百合酥仍旧是记忆的味道,记忆里的人却不是眼前人。
听月眼睫轻颤几下,扬起微笑:“是啊,那个时候你缩在角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甜腻的味道令她感到不适,交错混杂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不停,她强忍着喝了一口茶水,一手按住跳动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