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是沼泽的一个雨夜
这片潮湿的,曾经弥漫着香料味道的土地,现在已经沾满了血腥
时代更替的步伐撕扯着它的身体,粉碎了它的精神,人们化作它被时代推动时的杂料,在扭曲中看着它的变革
这一切,不过新朝换旧天,罢了
墙上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雨水随着狂风从窗户不断灌入,地毯上蔓延着的黑色仿佛此时正映照着阿卫阳那不断恶化的心境
视角拉远,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颗玩家的头颅,那粉色的头发与惊讶的表情,赔上那放在一旁的铭牌,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哪颗脑袋
尽管行动大获成功,阿卫阳仍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慰籍,他心中仍然只有失落和迷茫,最初的愤怒已经伴随着时间仿佛喷发过的火山一般,完全的融化,结块,最终包住了他的内心
此时再回想当年的每时每刻,回忆起出生前那些挂着笑脸,陪对自己的官员,特别是紧握着他双手的满亚森,他此时回顾却只感到一阵的恶心,当初的责任感与自信荡然无存
但他并没有停止回忆,因为当记忆再往前一段,当他转头时,正好能看到守在门口的瑟勒提斯
没有人能做到永远支持他,违背自己利益的支持他,除了他手下这把最锋利的利刃,都说这世界上不存在死忠,除了被连接在骨骼上的刀刃
失去瑟勒提斯,于他而言,是比骨骼断裂更要痛上千倍的惩罚,那一片光明的前途,此刻彻底黯淡了
没有路可走?不,后方城主们的大军正在赶赴战场,哪怕方干一直在那里搞事,拿下了几座城也无所谓,因为再过一段不长的日子,南镇的雇佣兵便要大批大批的赶赴到这里来,哪怕那些城主们的大军全是一帮猪狗,拴死在场上也能堵住敌方的进攻
可,他的前途呢?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保下了不少东西,为了承诺保下这个腐败无能的合邦东镇,又为当年的满亚森而保下现在这个将自己视作工具的他,他保下来的东西不是属于自己一边的
但为了这场战争,他所失去的东西,伤口焕发的痛楚,却是在时刻提醒着他,警醒着他的!
他突然明白了,回顾当年当官时的处处不利,他终于是明白了,他后悔自己为何到此才明白,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到一个陷阱当中了
他现在,再也不能奔赴年少时的梦想,彻底沦为沼泽合邦政府,一个光鲜亮丽的陪葬品了!
他想啊,他不断的想啊
在这段痛苦中,他脑中所出现的所有的疯狂的念头
他想和3199死战一场反抗到底,手下却没有能陪同他一起杀上去的人马,他想在这里死守消耗敌方的精锐,但那些人同样也做不到这些,最后,他想一走了之,回到北方的老家
这些人,却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人无论在何种绝境,永远会拥有退路,可是这退路是否是你能接受的,却才是这一切当中最大的问题!阿卫阳他不能接受这种退路,不能接受举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感受着手上那把利刃脱离自己的痛楚,去向把这把利刃活生生撕下的人,下跪!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他很快速的大声叫出来,从内心深处嘶吼出来,却又很快的闭上了自己的嘴,仿佛把一口即将吐出来的气又压了回去,但那口气怎可放过他?它迅速的粉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闭着嘴,静静的站在房间里,风大了,雨水染湿他的衣服,加重了他身体的重量,也让房间变得沉闷,难以呼吸
刷!
青年腰间的利剑斩下了中年的头颅
一名枭雄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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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自杀了,就这么结束了?”3199站在广城城主府办公室的门前,看着地上那一地正被人齐齐摆开的掉落物,那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一个精致的名牌
虽然也有些疑惑桌上的血迹来自何处,但他并没有细究那些,只是缓缓走上前去,捡起那枚名牌,攥在手心里,感受着它的质感
“满腹才华为愚主,终不得,枭雄梦”他抚摸着它的纹路“只是今朝此行,也未成旧朝之陪葬,都说自杀是对人生的一种胆怯,但对卫阳兄,这更像是对未来的绝望吧……”3199将名牌按在额头,用中原传统的告别仪式,送别了这名曾经的对手
这次他是的确能感觉到一种敬佩,而不是以前像面对哈耶克那样,只是对一种旧的制度,与他的守墓人的鄙夷
“只是这北原剑……确实不错”3199捡起了地上那把佩剑,拔出来看了看,随手一刀就削掉了身旁办公桌的一个角,那块木头在空中旋转了几下才落在地上
“这手感好像小时候拿镰刀砍杂草,不愧是从北中原来的好宝贝,摩托克斯,你那玩意儿怎么样?”3199掂量了几下,满意的将其插了回去,随后转头看向一旁正打量着墙上壁画的摩托克斯
“顺手的很呢,从没用过这么好的兵器”摩托克斯把那把红梁戟在手中转了转,随后当的一声立在地上,阳光下,那明亮的戟尖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那玩意是……我去,你给瑟勒提斯名牌镶上面了?!这未免有些地狱了吧…”3199看的咋舌
“这才是对武将最好的尊重,这家伙是我碰到过最强的,我希望他能在这把武器上千古留名,而不是后人记载历史的时候,只有一个被斩下的历史”摩托克兹抚摸着那块铭牌
“你似乎说的也是……”3199把名牌拿出来对着护手贴了几下,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而角落的阿西提在这幅场景中虽然看似不被任何人注意着,但他却是这其中最紧张的,最早就是先由他带人进城进行清扫,处理俘虏和排查情况,当进入到城主府办公室中时,映入眼前的赫然就是那颗人头
还好,当时跟在他身后的全是阿西提火枪兵,剩下的闲杂人等全部都被清理了出去,之后他又快速处理了十几个俘虏,尽可能确保这个消息不会传出去
毕竟南方那帮残余势力还在死死坚守,并不因为失去精锐而放弃,如果这个时候老大以及钻块出现了问题,无论如何都会造成更多的牺牲,在这种紧要关头,阿西提再一次展现出了他的果决
而他缩在墙角另外一个不想动的原因,是因为那颗人头现在就藏在他物品栏里!
“喂,阿西提,该走啦,你搁那站着看地毯呢?”3199走之前招手叫道
“哦哦,来了来了”阿西提立即放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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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于夜色下的城墙边缘,如果没有仔细的聆听和故意寻找相应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见
时间过晚,哨塔上的哨兵此时已经昏昏欲睡,好几个星期以来抓捕的空漏让他们自然而然的放松了大本营的控制,并不信任仓皇逃跑的共和军有能力杀到这里
此刻,在他们的眼中,这里不过是大军团回来补充补给的一个基地罢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城墙的角落,几根火把暗淡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围在那里费力的,通过一根绳子将城墙下的什么东西缓缓的拉上来
而在城内,城主府附近的古旧水渠莫名的开始出现了水流声,长期不被使用的古旧工程,似乎谁也想不到这玩意会在哪一天重新启用,毕竟对于早先时期外部地形修理不完善而泛大水的日子,对于涕尽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久远
所以自然的,明显松动过的后花园水渠井盖,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铁卫一号抵达作战位置了…放烟花!”而此时,窝在远处荒野上一片草丛中的射击军士兵却已经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城墙上重新被点燃的火把,那一片暗淡的消失,正是远处传来的信号
咻的一声,烟花飞上天空
“哪来的烟火?这是什么?”哨兵们立即被吸引了过去,而那几个运输箱子的人也此刻正好混在人群当中,通通围去看着那枚烟花,完美隐藏了自己刚刚脱岗的情况
“烟花吗,到底是怎么回…”刷的一声,这名城主府的巡逻士兵人头落地,他的其他两名同伴迅速回过神来,刚转头却也被快速拿下,披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将刀收入物品栏,转头看着自己身后一众与自己装扮一样的人,正缓缓将一个又一个木桶从下水道井盖中拉出来
“这里是铁卫二队,行动完成。”他笑了,小声自言自语了一下,便走上前去,跟着将木桶布置在各个位置
在深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铁卫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城市设施破坏行动,也是他们的第一次 斩首行动
远处的小山包上,方干看着第二颗紫色的烟花缓缓升入空中,轻哼一声,从身旁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在手中缓缓转了一下,然后一把探入旁边的火炬中点燃,缓缓放在了嘴边
在他的身旁,一个沙漏一滴一滴的向下露着
他长吸一口气,“嘶…………呼……”
在这个夜晚,他完成了对自己地位的完全证明,彻底走入了东共军方高层,铺平了眼前的道路
他行走官场这么多年,无比明白,哪怕是在最清澈的鱼塘,从上往下看时,塘水中鱼儿的大小,也永远不可能是能被直接确定的
只要是在活着的时候,一条鱼的重量便永远是不能被精确的确定的。因为他不会被挂起来,彻底停止自己生命的一切行动。方干知道他必须像一条大鱼,一样展现自己的体量,必须跃出水面,向养鱼人展现自己的水花
而现在,涕尽城中旺盛咆哮着的火苗,就是他要向3199这个养鱼人,所展现的自己的水花,他更是要让身边的每一条鱼都承认自己。这位后来者,大步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东共军前进的最后一堵障碍,终于,在他长久的布局之后,被以他个人指挥的力量,彻底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