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罗织吩咐手下去查了查月见的身份,就查到她是春风楼里的花魁,据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着实有些意外,毕竟他猜测过她十指芊芊,全然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样子。或许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又或许是富商之家养出来的女儿。
如果不是被养得无忧无虑,全然以为这个世界是好的,又怎么会对一个全然不相识的陌生人毫不戒备地施以援手,这样的善心放在他身上是绝对不会有的。那玩意儿早就喂了狗了。
夜。胡同里春院云集。
往往一家青楼开在那里,附近也会有好几家青楼,这是显而易见的竞争关系,使劲浑身解数相互抢着客人,遥遥地听着声音便能想象得其间的笙歌曼舞,靡靡之音。
来罗织只身便衣进了春风楼,不想竟然在这里先看到了几个朝廷里的官员的面孔。
他们白日里一个个都是冠冕堂皇,咬文嚼字的文化人,结果到了这里全都败倒在女人裙下了。
他不由地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他大概是忘了他为什么会深夜到这里来了,当然是为了那一把折扇的主人了。
*
“月见人呢?”老鸨把对客人谄笑的龟公喊来了,问道。
“月见姑娘出去了一整天,前面才刚刚回来,应该是在房里休息。”龟公道。
老鸨点了一下头,就去了月见房门前。
前面还有个秦公子,这边又来了一个来中丞,虽然来罗织的名声在外面传得跟阎罗一般吧,但是老鸨是见钱眼开,眼里只有钱,心道,月见开始是真争气,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大客户来,她后半辈子岂不是只有躺在金山银山上享福就行了。
“砰砰……”老鸨满脸喜色地一边拍门一边喊着,“月见。月见。”
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老鸨就直接进去了。
这楼里不是没有姑娘会产生逃跑的心,但是跑了之后被抓回来又是一顿毒打,不是老鸨没想过月见会有逃跑的可能,而是老鸨知道月见什么出身,就是可能别人会跑,月见都不可能会跑的。
当初是月见那个天天只知道喝酒赌钱的死鬼老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进来,本来是为了给她重病的母亲凑钱看大夫才不得不卖身的钱,转眼就被他在赌桌上输了个精光。
月见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月见的母亲是怎么患上重病的,也许是因为不停地生孩子,有没有得到适当的休养,身体都被掏空了,也许是因为常年干活的,积劳成疾,也许是因为被她死鬼爹一言不合就家暴毒打的原因。
月见的母亲还是去世了,可月见还带着拖油瓶,那就是她那个爹和三个弟弟。
就这样的情况,你说月见能跑吗?她要是跑了,哪来的钱养她那个爹和三个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管她伸手要钱的弟弟?
老鸨进了屋来,就见月见闭着眸子,身子斜斜地躺在了床榻间,绣花鞋被随意踢在了床下。
连一侧的被褥都还是叠得整齐,根本没被掀开过,她却已是一副睡得沉了的模样,衣衫有些凌乱,乌发蜿蜒在了枕上,有些惫倦的神色掩不住秀丽的容色,愈发我见犹怜。
“月见!月见!你醒醒,来了个贵客,专门点名要见你……”月见是硬生生被老鸨给摇醒,扯起来的。
月见什么贵客?能有多贵的贵客?
“来罗织。来中丞。”老鸨道。
月见来罗织?
月见疑惑地反问了一句,老鸨忙不迭地点头,想她能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结果她一脸茫然的表情,身子又软软地躺下去了,拉了拉衾被,往自己身上覆去。
月见不知道。没听说过。我今晚累了,不想见客了。妈妈,你说我身子不舒服,替我拒了吧。
“月见,你可不能使小性子,叫妈妈难做啊。这来中丞是个大人物,要是得罪了他,我春风楼都难开下去了。我可是拿了楼里所有姑娘的花名册给他看,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说是为了你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