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蒙上了黑布的缘故,零露的视线被遮挡住,除了一片黑色什么都看不到,耳力却越发分明,她听到秦无炎蛊毒发作时痛苦的声音。
那种像是有一万只蛊虫在身体的四肢百骸狠狠撕咬着每一寸血肉绝不会好。
蛊虫闹得很急,零露的琴音几番也走得很急,抹挑六弦七徽、飞上,滑至六徽二,勾剔四弦名指七徽九、掩七弦、再度勾剔几乎只是瞬息之间的事,灵力在琴弦上疾速波动着,流下金玉相撞之音。
血蛊虫听得这琴音,竟然奇异地放慢了噬血食肉的速度,越来越慢,秦无炎的痛苦也渐渐减弱了些……
这一弹就是近乎半个时辰有余,血蛊虫已平息了下来,最后只听长锁七声,弦止。
零露摘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放在琴侧,便要离开。
秦无炎整个人煎熬地伏在冰冷的地砖上,一时间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秦无炎零露,零露,你不要走,求你留下来陪陪我。
他伸出手指扯住她的裙裾,眼睛里翻滚着暗色,气喘吁吁,低哑着嗓音,竟然有几分卑微的可怜。和前面威胁她的模样大相径庭。
零露这是要另算的。先把我的解药给我。
秦无炎在……在我身上。
零露从他胸口掩着的衣襟里搜出来一个小瓷瓶,问道。
零露这解药是间断还是根除?
秦无炎根除……
零露有了解药就好说。所以,你也说了我们可以是盟友,而不是我是受你控制的傀儡,是吗?很疼吗?
秦无炎我还能忍。
零露你对自个也算是个狠人。我可以帮你,你也得记得以后对我尊重些。
零露将他扶了起来,就地盘膝而坐,两人面对着面,零露的双手贴着秦无炎的双掌,将灵力渡给他。
顿时间,秦无炎便觉得有股如涓涓流水般温和的灵力自两人掌心相贴处淌入他被血蛊啃食得不像样的经脉里,那是种纯阴之气在徐徐地游走着,抚平那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痛楚。
秦无炎紧紧盯着零露干干净净的侧脸,她阖着眸子,一心一意地运着功,垂下的羽睫纤长又浓密,显得眉眼如画。
这时候她身上少了对他施展媚术时的妩媚勾人的气质,却宛如自清涟而出一枝独秀的曲池菡萏般,妍丽而清雅,诱人动心得很。
这些年来,他哪次不是一个人,一个人杀人,一个人求生求活,一个人撑着受苦受罪,一个人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舔舐伤口,这还是头回碰上居然有人愿意耗费自身灵力替他疗伤。
她为什么这么做? 能为了什么图谋,对她有什么好处?不,对她无益有弊。
她好像是他十日如一日地转动着齿轮,用残忍狠毒两个字就能概括得出来,近乎麻木的生命里,出现的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光彩。
金瓶儿说她恃才傲物应当是有的,金瓶儿说她清高自恃,应当也是有的。
看看她这幅模样,要说她是个出身合欢派的魔教妖女,谁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