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谁都没想到那恶名远传的黑罗刹居然大半夜风风火火地闯到这里来,他来得很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的,过了一重又一重的牢门。
就见牢头和三两狱卒在那里围坐着一张桌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划拳,“哥俩好呀,五魁首,六六顺啊……”
倒不像是在当值,反而成了该干公差的时候玩忽职守。
牢头和几个狱卒突然见了来罗织这尊大佛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未必认得来罗织的面,但是来罗织后面跟着的几个下属的腰间个个戴着御察司的腰牌。
来罗织钟临之女钟紫何在?速将钟紫带过来,本官有要事要单独提审。
牢头马上就凑了过来,向着来罗织点头哈腰,献殷勤,道:“来中丞,想必是这个钟紫飞扬跋扈,行事嚣张,开罪了大人,要借机会惩戒于她,中丞大人放心,小的都办妥了,准叫中丞大人放心,瞧好了,钟紫在那里吊着……”
来罗织找死。
牢头还在洋洋得意,沾沾自喜道:“没错,就是钟紫这个不长眼的臭丫头自找死路……”
来罗织是你找死。
来罗织一句吩咐,御察司的人就把牢头和几个狱卒都给拿住了。
钟紫被放下来的时候,面容憔悴发白,嘴唇干涸,脏乱不堪的囚服上带着被鞭打出来的血痕,像是一朵本该热烈盛放着的花朵却坠进了泥土里,变得破碎,来罗织只觉得胸口的位置蓦然被揪紧般。
有的人潜意识里做出的亲密举动,会形成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就譬如此刻来罗织抱着钟紫一样,仿佛和他前世穷途末路之时抱着他怀里那个气息渐弱的姑娘一样,他心如擂鼓,有种难言的不安感在蔓延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离奇荒诞又真实得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一样的梦,有种羁绊像红绳一般将他和钟紫绑在了一处。
有个无形之中的声音仿佛在说,他绝不能失去她,他将她的身体小心地靠进了自己怀中,将他的面颊贴着她的,竟是下意识地脱口喊着。
来罗织阿紫!阿紫!你不能有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本不该失态。但他失态了。
钟紫虚弱地睁了睁眼,剧痛弥漫在四肢,身体想动弹一下都难,她近在咫尺地望着来罗织的眉宇。
他好像很担心她的生死,怕她会这样死掉……一点点也不似作伪。
那一瞬间,钟紫脑海里虽有些混乱,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人,她可以利用。
如果能抓住这个人,她爹爹和钟家还有没有救?
她颤抖地伸了伸手,如同溺水的人连一个浮木都要拼命地抓住一样,她抓住了来罗织的衣袖,抓得紧紧的,声音嘶哑,故意示着弱。
钟紫求你,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事实上她这个时候也不需要示弱了,因为她已经被折磨得不像话了。
来罗织好。好。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