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拼命想要捂住钟临头上破开的口子，以为这样就能减少鲜血的流逝。
但那种淋漓的猩红沾满了她的双手，她满脸绝望，声音哽咽得支离破碎。
钟紫爹!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我该怎么办？
钟紫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在刑部大牢的时候，她以为只要撑着……撑着见到爹就好了。
以为只要有了爹，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从前，她不管怎么在外面惹是生非，爹都会替她处理好任何麻烦。
可是见到了爹……又发现从前能为她遮风避雨的那个父亲、如大山一样的父亲也轰然崩塌了。
她想哭，狠狠地痛哭上一场，但是眼泪却事与愿违地掉不出来，显得她这个不孝女分外冷血。
钟临吐着最后的言语，像是破碎的鼓风机，“不要找沈渡报仇……走……走……”
他闭上了眼睛。永远。永远。
钟紫可是，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爹，你告诉我啊……你起来告诉我啊……
*
钟紫几乎跌跌撞撞地从牢房里逃出去，和在外头慢腾腾地走来走去的来罗织撞了满怀，来罗织这才看留意到她面色苍白，身体颤抖得厉害，双手尽是鲜血，一双眼睛惊惧又失神。
来罗织你按着我说的话做了?
因着来罗织的视线，钟紫这才呆呆愣愣，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到她手里都是血。
她惊叫了一声，歇斯底里地双手抱着头，胡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全无形象。
钟紫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无力地辩解着，来来去去地重复着这几个全无逻辑性的字，更像是一种杀了自己生父之后的欲盖弥彰。
钟紫都是你，这下子你满意了吧，沈渡也该称心如意了，只有我……那是我亲爹!
钟紫沈渡在哪里，让他来啊，来啊，斩草除根啊，让他杀了我啊，我不怕他!
突逢巨变，抄家、下狱，亲眼看着亲爹死在眼前……这一连串的打击于钟紫而言，不可谓不大。这时的钟紫，冲动、鲁莽，全无理智可言。
她的情绪太过于激动，来罗织一出手按在她睡穴上，她的身子便被拢进了他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昏睡过去。
乱了，都乱了，事情趋于和那个象征的前世的梦境截然不同的轨迹。
钟临既死，已成定局。
来罗织与沈渡几番在朝堂上争来又吵去，说的就是剩下的钟家人该怎么处置的事。
沈渡主张男的一律斩首，女眷没入掖庭入奴，就一如当初的沈家获罪一样。来罗织直言沈渡就是以公职泄私愤，他以为钟家之罪当止于钟临，不再追究其他无辜，遣散钟家奴仆和女眷，以此收尾。
最后太皇太后采用了来罗织的主意。钟紫无罪了，钟家人也无罪了。
*
“真没想到啊，中丞大人从来只有抄别人家，灭别人族的事，这一次居然为了那钟大小姐，保了钟家……”
“这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图什么。现在钟家大小姐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了。她和中丞大人之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儿吗？”
钟紫将那些人在远处嚼着舌根的闲言闲语听在耳朵里，一双眸子里似在蕴着什么情绪，手指默默在袖子里攥紧了，攥得指节泛白。
要换做从前，她早就上去一个嘴碎的一个耳光了，但现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