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

雨声骤紧，瓦沟倾泻如瀑，酒肆里灯火被风压得一暗。包子西施半伏在地，鬓边一朵粉色绢花被血浸透，像败落的桃花。她心知雷梦杀不可力敌，余光一斜，便盯住了百里东君——那少年扶着司空长风，气息紊乱，丹田空荡，分明毫无内力。

“人质……”她在心里冷笑，袖口短匕悄然倒转。下一瞬，寒光一线，直刺百里东君咽喉

司空长风瞳孔骤缩，提枪欲挡，可心脉旧伤如被火烙，枪尖只抬起半尺，便脱手坠地。血沫从他唇角溢出，他嘶哑地喊：“东君——”

声音未落，一道青影已掠过耳际。云卿的纸伞在空中旋成满月，伞面未开，伞骨却凝出一层霜色。她左掌轻推，掌心寒意喷薄，正拍在包子西施肩胛——咔嚓！

骨裂声清冽，如冬夜冰河炸开。包子西施整个人横飞出去，撞碎一排酒坛。坛中浊酒混着鲜血泼洒，却在半空凝成细碎冰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冰霜顺着她肩头迅速蔓延，眨眼便将她半边身子封在一层晶莹壳中。她张口欲呼，却只吐出一口白雾，睫毛上结出细小霜花。

雷梦杀“哟”了一声，扇子点在掌心，眼睛亮得吓人：“姑娘这一手‘凝霜掌’，可比我那惊雷指风雅多了！”

云卿却连眼神都未分给他，只半蹲在司空长风身前，指尖探他脉门。一缕寒气顺着她指腹流入少年经脉，将翻涌的血气强行压下。

司空长风咧嘴，血色衬得牙齿分外白：“我这条命……硬着呢。”

雷梦杀拿脚尖拨开碎瓷，弯腰拾起一枚冰碴，放在指间捻了捻，冰屑簌簌落下。 “晏家这回大出血，自在境来了四个，死了仨，还剩个半残。”

云卿没应声，只抬手替百里东君拭去溅到脸上的酒珠。少年却顾不上自己，声音发颤：“雷梦杀？你……你真是李先生门下的灼墨公子？”

雷梦杀叉腰，玄衣湿透却掩不住飞扬神采：“如假包换！雷家堡嫌我太闹腾，把我踢出门墙——但我还认这个姓！”百里东君刚要再问，忽听楼上传来一声低笑。

雨声里，一缕箫音悠悠而起，像春水初融，又似风过竹林。众人抬头，只见飞花万朵自夜空中旋落——杏花、桃花、梨花……瓣瓣晶莹，沾雨不坠。花雨尽头，一人倚栏而立。

月白长衫随风微漾，腰间玉箫坠着殷红流苏。那人足尖一点，衣袂如云，轻轻落在堂中——竟未溅起半分水花。落花在他指尖停驻，映得眉目如画。“清歌公子，洛轩。”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润如玉磬，“雷二愣子喊得太难听，我只好自己报名。”

百里东君嘴角一抽。

——这就是传闻中清歌公子？出场有花有笛声，再看眼前之人拈花而笑，长睫低垂，的确……做作…

雷梦杀一胳膊勾住洛轩肩膀，冲百里东君挤眼：“别看他这样，动起手来能一箫敲碎别人天灵盖！”

洛轩优雅地拿开他胳膊，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温声道：“粗鄙。”

雷梦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