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

百品阁屋脊上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连风都不敢流动。雨生魔紫伞轻旋，伞面恶龙张牙舞爪，似欲破绸而出。他脚尖一点，身形已掠至对面屋脊，与李长生隔空对峙。

雨生魔率先动了。紫伞如剑，破空刺来，伞尖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像被利刃划开的绸缎。李长生指尖轻点，那缕剑气倏地化作一道青虹，迎了上去。

伞尖与剑气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自交击处炸开，瓦片寸寸龟裂，却诡异地没有一片飞起——所有碎片被两股无形之力牢牢锁在半空，像被时间定格。

雨生魔眸色微沉，紫伞骤然旋转，伞面边缘泛起一圈锋利的光刃，直取李长生咽喉。李长生袖袍一拂，剑气化作万千细丝，缠绕而上，将光刃尽数绞碎。

“好！”雨生魔低喝一声，身形暴退，紫伞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伞面骤然张开，无数紫色光雨自伞面激射而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了李长生全身。

李长生不退反进，指尖剑气化作一道青色光幕，将所有光雨尽数挡下。光雨撞在光幕上，发出密集的“噼啪”之声，却无一滴能穿透。

“叮——”

又是一声脆响，两股力量在空中僵持不下，伞尖与剑气之间，竟迸发出细小的紫色电弧，像一条条微型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李长生。

李长生眸色微凝，指尖剑气骤然一收，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去，同时并指如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剑起。”

随着他一声低喝，整个天启城的瓦片同时震颤起来，无数细小的剑气自屋脊、檐角、墙缝间升腾而起，像一场反向的流星雨，齐齐汇聚于李长生指尖之上，凝成一柄由纯粹剑意构成的青色长剑。

“去。”

李长生指尖轻点，青色长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取雨生魔眉心。雨生魔紫伞急旋，伞面恶龙竟似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长剑。

“轰——”

青紫两色光芒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天启城的屋脊同时一沉，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按了一把。瓦片终于承受不住，纷纷炸裂，却又在两股力量的余波中被碾成齑粉，随风飘散。

光芒散尽，雨生魔身形微晃，紫伞伞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像被利剑划开的绸缎。李长生指尖的青色长剑亦已消散，只余一缕清风，在他指间缠绕不休。

“我输了”雨生魔收伞，紫伞“唰”地合拢，伞尖轻点瓦面，像给这场交锋点了句号，“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李长生微微一笑，指尖清风散去，像从未出现过：“雨生魔你当属当代第一”

“输了就是输了”雨生魔不再多言，紫伞一旋，身形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夜色深处。李长生负手而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轻声一叹：

“天下第一……呵，不过是个虚名。”

“云哥！”他停在叶鼎之面前，眼眶微红，声音低哑，“我舍不得你！”

才刚相认，就要分道扬镳，像一场刚启封的酒，只来得及闻香，便被命运按住了杯口。百里东君喉结滚动，想说的话太多，却全都堵在喉咙里，只能反复嗫嚅那一句：“舍不得。”

叶鼎之抬手，按住他的肩，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兄长式的沉稳：“东君，相信分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我做剑仙，你做酒仙，到时候一起名扬天下。”

少年眼底亮起一点光，像黑夜里被风拨动的烛芯，颤颤巍巍地燃起来：“好！一起名扬天下！”

话音落下，却见叶鼎之目光微闪，似有别的话在舌尖徘徊。百里东君太熟悉这个神情——小时候叶云偷藏了糖，想给又怕被责骂，便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主动凑近：“云哥，你还有话？”

叶鼎之低笑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东君，你是不是喜欢云卿？”

“轰”地一下，百里东君从耳根烧到脖颈，像被火舌舔过的宣纸，红得透亮。他结结巴巴：“云、云哥，你怎么知道？”

雷梦杀原本支着耳朵听比武，闻言立刻像闻到血腥的鲨鱼，嗖地窜过来：“啥？小师弟有喜欢的人？！”

大嗓门一吼，半个屋脊都回荡着“喜欢的人”五个字。百里东君吓得一把捂住雷梦杀的嘴，连推带搡把人撵到檐角，又做贼似的把叶鼎之拽到屋脊背风处，双手合十，小声哀求：“哥，你小点声！”

叶鼎之忍俊不禁，抬手给他一个爆栗：“怕什么？喜欢云卿又不是见不得人。”

百里东君挠挠头，耳尖还红得滴血：“我表现……真有那么明显？”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叶鼎之失笑，指尖点点他眼角，“你一看云卿，这里就发光；别人一靠近她，你这眉毛能拧成麻花。初试那回，我一和她说话，你就插进来——活脱脱一只护食的小狗。”

少年被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瓦缝钻进去。叶鼎之却忽然正色，伸手按住他肩：“既然喜欢，就主动去照顾她。云卿年纪尚小，心思却比海深，你别等她来猜，要等你自己去送。”

百里东君深吸一口气，眼底那点子羞涩慢慢化成坚定，像酒曲落瓮，悄悄发酵。他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叶鼎之欣慰地拍拍他，转身望向远处暮色，声音轻得像风：“下次再见，希望你已经能请她喝你酿的‘喜酒’。”

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像在替他应下一场青春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