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

灶房小灶里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梨花酿虾球的亮油在锅里晃荡，像一汪碎金。李长生不知什么时候晃了进来，青衫宽袖一挽，长筷一伸，精准地夹起最肥厚的一块，送入口中

“嗯——”他眯起眼，一副仙风道骨的满足，“梨花淡雅，虾肉的鲜锁得恰好。东八，何时也做给为师解解馋？”

话音未落，百里东君“啪”地一把抢过筷子，侧身挡住锅台，像只炸毛的猫：“这是我做给云卿的！”

李长生愕然，指指自己鼻子：“我是你师父，连口肉都吃不得？”

少年把锅铲横在胸前，一副护食姿态：“您若饿了，我给您钱，去酒楼想点多少点多少！”

李长生被这赤裸裸的“重色轻师”气得发笑，摇着扇子连声叹：“啧啧，恋爱脑没救喽！天天煎炒烹炸，也没见你们小俩口迈进半步，小心哪日被人横刀夺爱。”

“才不会！”百里东君耳根通红，手里锅铲挥得呼呼响，“师父您再乱说，我可赶人了！”

李长生大笑，背着手踱出门，临了还回头补刀：“行，行！为师去酒楼吃山珍海味，就不留这碍徒弟的眼了！”

“砰！”灶房门被关上，插销利落落闩。百里东君深吸口气，拍了拍发烫的脸，把虾球盛进青瓷盅，又淋上一勺亮油，撒几粒炒熟白芝麻。香味倏地炸开，他端起托盘，脚步生风地朝小院奔去。

月色正好，灯影摇晃。云卿正倚在栏边等吃，见少年端着热气腾腾的“心意”跑来，眼尾不自觉弯成月牙。而灶房那头，被轰出门的李长生摇着扇子，望天感慨：

“徒弟大了，师父只能去啃酒楼喽——”

“云卿，快来尝尝我做的梨花酿虾球！”

云卿没有立马吃，而是探身，指尖轻点他腕侧：“这里，还疼吗？”

少年一愣，耳尖瞬间比锅里的油温还高，却强装镇定地摇头：“小伤，不值一提。你快尝尝！”

云卿捏起一颗，轻吹两下，送入口中。酥脆外壳在齿间碎裂，梨汁的甜与虾肉的鲜同时在舌尖绽开，像春夜第一坛新酒，清冽又温柔。她眯起眼，忍不住又捏第二颗，第三颗……

百里东君看得心花怒放，却故意问：“如何？能给几分？”

云卿咽下最后一颗，伸出油亮亮的指尖，在他鼻尖轻点一下：“满分，再加一朵小红花。”

少年嘴角往上列，瓷盅推到她手边：“都给你。”

云卿捧着盘子，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瓷瓶，倒出一滴淡青药液，抹在他腕侧烫痕上。凉意瞬间渗入，百里东君怔住，只觉那一点清凉顺着皮肤一路烫进心底。

“别只顾做菜，”云卿低头收好药瓶，声音轻却认真，“我也要吃你做的菜吃很久很久，你可不许把自己累坏。”

很久很久——四个字，比任何夸赞都甜。百里东君心里“咚”一声，像酒曲遇见春水，瞬间发酵成漫天的糖与香。他忍不住伸手，指尖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覆上她发顶，轻轻揉了一下：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