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夕舂隐没在云端后，为火红的云镶了一层金边。
多诱人的日落，总会引起人的思绪。
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日落了，上一回或许在去年、前年、十几年前、甚至更久。百年前跟帕洛斯一同赏日，如今的物是人非使这热情似火的景色都抹上了忧郁的蓝。
“哈……”卡米尔轻轻叹了口气。
那抹耀眼的白如同镜面一样破碎，即使已经释然、放下过去，再回想起还是会感到遗憾。
他不该，不该死去，至少不该带着委屈坠入茔墓。
他承受过众神给予的压力，饱受子民的唾弃，却无人在这段绝望的时期想起他所做出过的巨大贡献。
站在他的葬身之地前头终于找到了真相，人人叹他死得冤、死得惨、不该死，却无人愿意知晓他大难临头前的孤独。
卡米尔仰望天空，又看了看身旁睡得很沉的帕乔思，蓝眸里思绪万千。
“你是不是帕洛斯派来报复我的幻影使者？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那我至少……能给予真挚的道歉。”
把头枕在卡米尔腿上的帕乔思沉睡着，一点儿没听见。当然，如果听见了，或许也只会嗤之以鼻，露出鄙夷不屑笑容。
堕落的第五神，瞧啊，这道歉迟到了多少年？！
一丝不属于这温馨气氛的气息出现了。细微、陌生、被主人隐藏的很好，但是怎能逃过卡米尔的眼睛。“是自己滚出来，还是要我亲自把你揪出来，二选一，限时三秒。”卡米尔头也不回地说。
那人察觉自己被已经发现，不由得一惊，四肢比大脑快一步，自动给他选了后者——那人溜了，速度还很快。
“不知道大哥教的还能不能用。”卡米尔不紧不慢地把帕乔思安顿好，站了起来，目光聚集在那迅速移动的越来越远的身影上。脚下雷电不断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一个起跑便瞪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卡米尔已经闪到了那人面前。
“看来大哥没白教。”他心想。
不愧是雷家人，一只手就能掐着那人的脖子，像拎兔子一样把整个人拎起来。听喘息声，是个姑娘。
“以后遇到这种选择题，前者才是上策。”
“等……呃……放我下来！”
“满足你。”
松手，摔，大口喘气。
“呼……差点儿进了阎王殿。”
“不说清偷听的目的，我可以踢你进阎王殿里。”
“这位公子，这就不必了，小女无意路过罢了。小女来自东陵，到了科曼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想寻个人问问来着。”
“这不是你跑那么快的理由。”
见没搪塞过去，姑娘急中生智，“这不是听您声音、以为是什么坏人嘛！那当然跑快些了！”
勉强说得过去，卡米尔便放走了姑娘。
“公子，科曼医疗中心怎么走？”
“这边过去。”卡米尔指了指方向，但是抛下帕乔思一个人不放心，现在折腾了好一会儿显然不耐烦了。
“多谢公子相助！”
那姑娘同男人似的，拱手道别便离了去。
卡米尔察觉姑娘不是一般人，便留了个心眼儿，在帕乔思房间安了个元力反应器，一旦有人使用元力就会出发警报，卡米尔能第一时间获取关于帕乔思安危的信息。
夜间，帕乔思房间的窗口敏捷地翻进个人来。
“老爷？您睡了吗？”
无人应答。
一只手探上帕洛斯的额头。
一片湿润。
“老爷，您还好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头昏脑胀，刚被吵醒睁开眼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谁是谁。
“吵死了。”
他妈的软软糯糯一句毫无威慑力，这不是他认识的老爷。
“哦，你好眼熟，谁来着？”
“属下也卡求纳。老爷，您生病了，正事还是改日再议罢。”
“也卡求纳……啊，你啊。抱歉，头脑有些混乱。无妨，讲吧。”
“您还是先休息比较好……”也卡求纳担心道。
“说吧。”
她甚至自家主子内心刚强，人很执着，这定了的事儿别人劝不动半分，即使是这种小事。她拗不过她老爷，在床边坐下，为他掖了掖被子，开口道：“属下下午就想来找您的。玄影教团没了您乱成一团，大家都愁的不得了，属下不得已来看看您。”
“让他们闹，回头我再跟他们搞点儿新玩法。”帕洛斯翻了个身，用身体去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
她这老爷，用最慵懒的语气说最狠的话。教团谁不知老大的手段极为残忍，那可不是监狱里的酷刑可以比拟的。
也卡求纳后背出了层冷汗，她何尝没见过老爷花样百出的猎奇玩法？
“属下还有一事。”
“墨迹，讲。”
“下午，属下来时见到一个男人搂着您，您还枕在他的腿上睡了。属下本不想打搅，但那男人格外警觉，发现了属下。”
“暴露没有？”
“没有。但是属下听见他在向您道歉。”
帕洛斯毫无困意了。
他再次翻身，“他讲什么了？”
也卡求纳记的很清晰，也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
也卡求纳听见她老爷狂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吗也卡求纳，那个男人当年碾碎了我的心脏，他兄长将我埋葬于荒山野岭中。我逃出来了，做了个傀儡替我躺在那儿，估计现在被抛尸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帕洛斯一脸轻松，似乎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也卡求纳很心疼。
“物理意义外加精神意义上的碾碎，懂吗。”
“什么……”也卡求纳大吃一惊，手中佩剑险些掉到地上。
“那您……”
“我亲眼看着原本的心脏变得血肉模糊。如今，这里啊，是一颗石头。”他指了指胸口。
黑的。也卡求纳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这颗冷冰冰的“心脏”的颜色，一定是黑色的。
“还好，在死之前我给自己铺了条后路，炼制「心脏」这块石头，才没死透。”他笑道。
“一定很疼对不对？”
“……”
怎能不疼啊，当年卡米尔给他精神上的重击后，疼得想要自尽。
桌角闪了闪微弱的光。
“帕乔思……是你在用元力吗？”接收到感应的卡米尔喃喃道。
帕洛斯摸了摸感应器。“你的佩剑泄露了元力，赶紧溜吧，那家伙五分钟内能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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