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晨的霞光穿透桃林，花瓣纷飞如雨。桃夭睁开眼时，世界是朦胧的绯色。她低头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尖触到花瓣，竟让它泛起微光。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了形体，不再是扎根于土地的灵识。

“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一袭青衫的男子倚在桃树下，眉眼含笑，仿佛连周遭的桃花都黯淡了几分。这便是折颜上神，她睁眼所见的第一人。他抬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草木清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便叫桃夭可好？”

她懵懂点头，惶恐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中消散。折颜轻叹：“这桃林我种了十几万年，竟生出灵识化人。你既无处可去，便留下帮我酿酒罢。”她慌忙应下，只要能留在折颜身边，怎样都好——毕竟，是她亲手种下的桃树给了她生命。

自此，桃夭成了桃林的酿酒师。她无需饮食，只需每日吞吐日月精华，便觉灵力充沛。酿酒时，她将桃枝凝露注入陶罐，折颜总在一旁指点：“灵力要柔，莫急……对，这般便成了。”她学得认真，酒香渐浓时，折颜会抿一口，笑道：“有几分灵气了。”

三日后的午后，桃林忽有异动。白衣翩然的男子踏入，身后拖着九条狐尾，正是狐帝之子白真上神。折颜介绍时，桃夭攥紧了衣袖——对方眼眸流转，分明是九尾狐的狡黠。折颜似看出她的不安，轻声道：“真真不会伤你。”

白真递来一个雕花木盒：“初次见面，小礼而已。”盒中是一枚琉璃珠，内里竟封着一片流转的星云。桃夭慌乱接过，谢意未出口，折颜已将她支开：“去酿新酒罢，莫扰我们叙旧。”

她退至林中深处，听着远处对话飘来：“老凤凰，这树灵竟直接是上仙修为，日后成神指日可待啊。”“嗯，她无心，修炼倒少了许多杂念……”“过几日带小五来，她正闷得慌……”

桃夭指尖一颤，酒液险些洒出。无心？原来她天生缺了心。她触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却无不适。折颜曾说，树灵本无脏器，心亦是虚无。可她望着桃林，突然想知道：有心者，是怎样的？

夜幕降临时，折颜召她至树下。白真已离去，却留下几坛酒，说是“助兴”。折颜斟了一杯递给她：“尝尝白真的酒，与你的桃花醉不同。”她抿了一口，辛辣刺喉，呛得咳嗽。折颜笑出声：“他惯爱烈酒，你这小树灵受不住。”他指尖点在她眉心，灵力流转，喉间灼热竟消散了。她怔怔望着他，折颜眼底似有深意：“明日开始，我教你调息之术。昆仑虚的仙气，对你有益。”

夜风拂过，桃夭的酒坛发出清响。她忽然觉得，这桃林，或许不再只是酿酒的安宁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