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翼族

桃夭的裙摆扫过焦黑的地面，一步步向令羽靠近。离怨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空隙，桃夭已如展开羽翼的孤鸿，将重伤的令羽牢牢护在身后。令羽胸口的血渍在素色衣襟上晕开，他攥着断剑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哑声喝道：“司清，让开！”

桃夭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没听见那句呵斥。她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微弱喘息，每一次起伏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 她不能让九师兄出事，绝不能。

下一刻，漫天箭雨如乌云压境，带着破空的锐啸铺天盖地而来。桃夭猛地抬手，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两人头顶凝成半透明的护罩。淡青色的光晕映着她紧抿的唇，司音在不远处看得心胆俱裂，玉清昆仑扇 “唰” 地展开，扇骨划过空气的脆响中，已连斩三名翼族士兵。

护罩上不断传来箭矢撞击的闷响，桃夭喉间涌上腥甜，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丹田处的灵力如退潮般锐减，可她指尖的光芒始终没有熄灭。她太清楚了，这层护罩一旦溃散，倒下的会是两个人。

“司清，你走！” 令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凭你的修为，自保绰绰有余 —— 听话，快走！”

桃夭缓缓摇头，灵力输出反而更猛了些，护罩边缘泛起细碎的涟漪。“九师兄忘了？” 她的声音带着血沫的黏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司清向来说到做到，说要护你，就绝不会食言。”

令羽望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发，忽然低低叹了口气。下一秒，一股温润的灵力从背后传来，缓缓汇入桃夭体内。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十八，也别太小瞧你师兄。”

两人的灵力在护罩中交织成淡淡的金青色光晕，司音在外围杀得双目赤红。就在护罩即将碎裂的刹那，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 —— 白真上神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中央。桃夭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她侧头看向令羽，唇角扬起虚弱却明亮的笑：“看吧，坚持总能等到奇迹。” 令羽望着她苍白的脸，眼眶一热，重重颔首。

天族大营的帐幔被掀开时，桃夭已因灵力耗尽陷入昏迷。令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撞开帐门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对着墨渊扑通跪下：“师傅！您快看看司清！求您救救她！”

墨渊指尖的神力探入桃夭脉门，片刻后收回手：“无妨，只是灵力耗竭过度，静养几日便好。” 令羽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小脸，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守便是三日。

第三日清晨，桃夭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令羽猛地从案边惊醒，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见她还带着初醒的茫然，他忍不住学着白浅平日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桃夭瞪圆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令羽被她这副模样逗得低笑起来，眼底的担忧终于散去。

这三日里，天界变故频发。瑶光上神的死讯传来时，桃夭正倚在床头喝粥，瓷勺 “当” 地一声磕在碗沿。她与这位上神交集不深，可前几日还在蟠桃宴上见过的鲜活身影，如今竟已成了牌位上的名字，心口难免泛起一阵怅然。令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战争本就如此，若不是你……” 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突然，天际传来震耳欲聋的嗡鸣。令羽与桃夭同时掠出帐外，只见一口青铜巨钟悬在半空，钟身镌刻的上古符文泛着不祥的红光。“东皇钟！” 令羽失声惊呼。桃夭望着那口钟，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强烈的不安顺着脊椎爬上来。两人踏着祥云飞至若水河畔，正撞见擎苍的黑翼遮天蔽日，与墨渊的身影在云端激烈碰撞。

他们只能站在岸边，看着师尊的白衣被血染红，看着那柄轩辕剑划破长空。桃夭双手合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地祈祷。可谁也没料到，最终的结局竟是那样惨烈 —— 墨渊生祭东皇钟的刹那，天地间的风都停了，擎苍的嘶吼戛然而止，四海八荒的硝烟在瞬间散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白浅瘫坐在河畔，泪水无声地淌了满脸。桃夭望着那片空荡荡的云端，忽然转身扑进令羽怀里，积压的泪水终于决堤。令羽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能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昆仑虚的弟子们站在河畔，哭声此起彼伏，连风都带着呜咽。

擎苍被封印，墨渊魂飞魄散。众人将师尊的尸身抬回昆仑虚时，桃花正落了满阶。灵堂的烛火摇曳，映着每个人红肿的眼眶。谁也没注意到，白浅望着师尊尸身的眼神里，除了悲痛，还有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