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夜华。自得知结魄灯可重塑安宁肉身,那盏灯便在一览芳华殿中燃了三百年。这三百年来,他为复活安宁,尝遍四海八荒的奇法异术,踏遍万水千山。直至听闻青丘白浅与墨渊上神的旧事,才揣着最后一丝希冀奔赴昆仑虚 —— 或许这里藏着能让桃夭复生的玄机。
甫一踏入昆仑虚,夜华便察觉到两股熟悉的仙气。循着气息寻去,当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是她!分明是她!纵是换了模样,那眉眼间的灵秀、周身的气息,都与记忆中的安宁分毫不差。
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奔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桃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怔,抬眼望见一张与墨渊上神一模一样的脸,心中讶异更甚。不等她反应过来,这人竟毫无征兆地抱住了自己,她又惊又气,厉声喝道:「放肆!」说罢便拼命挣扎。
夜华却恍若未闻,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桃夭怒火更炽,反手祭出玉笛「闻歌」,一道凌厉的仙光直劈夜华肩头。他竟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喉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终是松开了手。
桃夭看着他唇边的血迹,惊愕不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夜华却只是抬手拭去嘴角的血痕,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痛楚,久久未发一言。
令羽听到动静赶来,见桃夭祭出法器,还以为她遇了凶险,当即跨步上前挡在她身前。待看清来人容貌,忙躬身行礼:「令羽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桃夭心头剧震,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举止孟浪的登徒子,竟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 天族太子夜华。她定了定神,上前依着礼数微微欠身:「十里桃林桃夭,见过夜华君。」
夜华听到她的自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身份。可他心中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人就是安宁,只是不知为何,她竟忘了自己,连身份都换了。
令羽见夜华望着桃夭的眼神炽热得近乎灼人,心中不喜,侧身将桃夭护得更紧:「太子殿下若无事,我与桃夭上神便先告辞了。」
夜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令羽,见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剜了一下,又是一阵气血翻涌,第二口血直直喷了出来。桃夭大惊,下意识便将指尖凝聚的花灵之力渡过去。夜华却伸手抓住她施法的手腕,轻轻打断:「我无事。是夜华唐突,不知姑娘竟是十里桃林的桃夭上神。」
桃夭被他攥着手腕,一时不敢再动。她打伤了天族太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要连累折颜上神。她轻轻扶稳摇摇欲坠的夜华,转头对令羽道:「令羽上仙,我先送夜华君回十里桃林疗伤。你且在昆仑虚等候,待我处理完此事,便来寻你。」
一路将夜华带回十里桃林,桃夭径直将他交给折颜。折颜见夜华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 他从未想过,桃夭与夜华的缘分竟深至此,兜兜转转,竟在这般境地重逢。看夜华的神情,显然是认出桃夭了;可桃夭竟动手伤了他,折颜也暗自纳罕,以桃夭的性子,究竟是夜华做了什么,才惹得她动了真怒。
夜华向折颜行了一礼,折颜并未多言,只让桃夭带他去疗伤。桃夭将夜华领到自己的草屋,翻出伤药递过去。夜华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并未伸手去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夭夭,手疼。」
桃夭闻言一怔,蹙眉道:「夜华君,你我并不相熟。虽说方才是我伤了你,但也是你行孟浪之举在先。还请夜华君自重,唤我桃夭上神便可。」
夜华却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桃夭本想挣开,可瞥见他眉宇间隐忍的痛楚,动作又顿住了。
看着她这副明明气鼓鼓却又强忍着的模样,夜华忍不住低笑出声:「夭夭,你我本是未婚夫妻,何必如此生分?」
桃夭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记挂着自己伤了他,只得依言拿起伤药。待解开他的衣襟,望见他胸前纵横交错的旧伤新痕,不由得心头一震 —— 原来这天族太子的位置,竟是用这般多的伤痛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