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所在的别院后面有一翠影湖,湖光潋滟,风光秀美,他的别院就坐落在湖畔,名翠庄。
这处庄园占地极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朱棣有意让楚楚看看内里的景致,带她一路慢慢向前,每逢一处景致,便细细向她介绍一二。一路过去,逶迤曲折,但见内中流水小桥、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渐渐行至昨日二人所居的一处高轩之前,朱棣笑道:“除了你方才所见之地,此庄园另还附良田千亩,水陆地二百余倾,稻米桑鱼、四时果蔬,应有尽有。”朱棣唇角上扬,转向楚楚,笑问道:“这处别院,你看着如何?”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楚楚如实回答。
朱棣眸光含笑,伸手揽过楚楚纤细的腰肢,俯身在她耳边道:“如眉,你若觉得还过得去,便收下这处别院。”
“送给我了?”楚楚诧异问他。
朱棣笑而不语,拉着她进了近旁凉亭,见亭中石案上有几张纸,旁边摆着一套笔墨纸砚。朱棣握住她的手,提笔蘸墨,往那几张纸上空白处缓缓写上三个字--柳如眉。又捏住她拇指沾了朱砂,往上面印了手印。然后自己又往最后一页纸上盖了他自己的私章。
楚楚颇有点愣在那里,问:“这都是什么?”
朱棣指腹间染上了朱红色的朱砂,他伸手往楚楚的额间点去,恰如点点梅花,笑:“是这处别院的地契和应天府里老字号的古董铺子的干股。虽然只是个古董铺子,三成的干股一年也有上万两的银子。等日后有了孩儿,我也会把世子之位传给他,等我百年之后,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部给我们的儿子。盖因往日你总说自己没个依靠,恐日后见弃于我,不得善终。”朱棣又道:“如今白纸黑字立为凭据,等日后你随我回了北平,还有什么可怕的?”
随他进府?楚楚叫他问住,慢慢转过头去,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愣。
朱棣最见不得她这副皱眉含愁的模样,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忍着怒气,道:“过了中秋,我就要回封地了,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
楚楚认真想了想,自己其实并不算一个不能融入古代生活的人,只是叫她同古代女人一样共享一个丈夫,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觉得还是如实说为好:“嗯,朱棣,我听说为人妾,晨昏定省,站着伺候立规矩是常有的事。生下的子嗣,好一点的叫自己养着,倘若正室抱去养,不仅不能抱怨,还得感恩戴德。生下的孩子,日后见了面也只能叫自己一声姨娘。”
她转过头,眼神里是十足的清醒:“朱棣,你说喜爱我,把我放在心上,便是叫我过这样的日子吗?我不愿意。我这个人,生平最怕的便是别人瞧不起我。当初徐允恭曾借那两个侍女之口说我出身江湖,身份低微,配不上你的身份,这是瞧不起;你有正妻,我在她眼里也许就像那两个侍女说的是个狐媚子,自然也是瞧不起我;我生下的儿女,不能叫我娘亲,这又是另外一层瞧不起了。朱棣,我不能去过那样屈辱的生活。”
朱棣握紧拳头,问:“入我的府邸,就这么叫你屈辱吗?”
楚楚眼眶有些酸了,苦笑:“朱棣,你或许待我没有屈辱之心,却实置我于屈辱之地。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让我痛苦的人,弄得现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可我知道,我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给人做妾。朱棣,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我实在不敢奢想太多。”
这段时日两人相处甚好,又见她日渐柔顺,朱棣这才鼓起勇气再度提起让她入府的话,没成想又是这样。
朱棣默然,顿了半晌才道:“本想让你开心的,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了,是我的不是。”他抬眸看向她,勉强冲她一笑:“走吧,我带去你泛舟。”
楚楚不语,默然随着他走着,渐渐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岸堤旁,烟雨蒙蒙,一排垂柳,二三白鹭。
垂柳下停着一只只能容下两人的小客舟,朱棣跳下来牵缆绳,又搀扶楚楚:“快进去吧,仔细雨淋。”
朱棣跃上船,客舟滑入迷蒙水面。
他转过身来,清隽如四月柳,明朗似天边月。
楚楚顿住脚步,默默地注视着他。
两人隔着飘摇细雨对望。
相伴多日,彼此早已熟悉对方的相貌,性情,乃至心思。
楚楚亦知,藩王一旦回封地,他们见面的几率几乎没有。可让她违背自己的心,她却是万万不肯。
楚楚回首一看,舟已然离岸,翩然飘入水中。
银白的雨针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落在她的长睫上,湿漉漉地压着往下坠,眼前的人影模糊,景致更是模糊。
朱棣翩然走来,拥她入怀,“如眉,如果我说我愿意随你海角天涯呢?暖春时节,我们一起看沙鸥泥燕筑巢,夏日,我们一起赏十里荷花十里香,秋日白雨银珠跳入船,冬日雪中春信一段香。”朱棣婉转乞求着她,语气真挚又可怜,“如眉,我输了,输的一塌糊涂,没有你,权势地位于我还有什么意思?”
楚楚被突然扑至身上的热度烫到,猛然哆嗦了一下,僵住了身体,她泣不成声:“你是藩王,要替你父皇守卫大明的江山。还有你的妻妾们,她们还需仰仗你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地占有你,不能......”
朱棣紧紧拥着她,语气颤抖又坚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有办法的。”
朱棣两只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肩膀,男人的轻颤和剧烈的心跳声和热气传入她体内,逼得楚楚眼眶酸涩,实实在在说不出话来。
他心跳得急切,手也在颤,抓住她握在自己身前的手:“如眉,你是我的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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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横抱起她,指尖急迫地去*她的衣衫,修长的手掌贴在那冰肌玉骨,软香温玉之上,轻叹:“任凭世人如何讥讽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都不在意,如今我想要的,只是如眉。”
船舱外风雨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船舱,今年的莳霉天尤其的长,长长短短的雨,形形色色的雨,淅淅沥沥,纷纷扬扬,无穷无尽。
她听见雨声,风声,还有身前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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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将她团团搂入怀中,不知从何处提起一只酒壶,呷了一口,低头吻她,渡过去一口滋味奇异的酒,甜中带涩,微含药香。
“是什么酒?”
“是暖身暖胃的药酒,你淋了雨,小心着凉。”他眼角眉梢俱是春意。
大雨倾盆,天地间是茫茫的淡青之色,客舟顺水而流,摇摇晃晃,一朵残荷被风雨裹挟,滚入旋涡,沾在舟壁一道远去。
她手足绵软,脸色熏红如胭脂,是慢慢的蚕食和占有,一点点沾上身上男人的气味。
云雨交融,落红点点,繁华万千,目眩神迷,得偿所愿的畅快和惬意,满屋子的旖旎声响,比行舟和落雨更为撼动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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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一把沉甸甸的青丝都撩在她肩头。
她先会在睡梦中轻轻的耸起肩膀,而后在唇舌的抚慰下又舒展开来。
楚楚睡的时辰不多,迷迷糊糊听见水声和鸟声,睁眼是柔软的被褥,她常用的那种,而后是他沉睡的眉眼,半边脸庞搁着她肩头,偎依着她入眠。
睡着了的朱棣看起来极其温雅,不似平日那样咄咄逼人。她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心头极其喜悦。
这个男人对她说,要随她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