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闻言，被她吼的有些无奈，他深深吸了口气，鼻腔内却冒出了血泡，他声嘶力竭的咳了咳，像是要把心肺一起从腔膛内咳出。
随后，他提着力含糊吐出几个字:“王默其实有托我给你带句话。”
齐娜愣神:“什么？”
六出看着阴暗混沉的天，片片雪花似乎落到了他的眼眸里，无边延伸的黑夜那样漫长，他笑了笑，清秀憔悴的眉眼第一次美的山水温柔。
“她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想现在应该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她说，你现在明白我当初走时，为什么不愿意带上你了吗？”
话落，齐娜身躯狠狠一怔，她用力眨了眨眼，干裂的唇瓣被她无意识的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她却感到深深的无力。
齐娜低垂下头，三寸青丝遮盖住了她的眼，六出看不透她此时的神情，却能听到她低声的询问:“她为什么总这样？自私又自利，她心有大爱悲悯众生，却为什么从不可怜我。”
她抬起头，脸上的血迹被凶涌泪水冲刷，糊了一脸的狼狈。
她还是不懂，王默为什么总用残酷的方式去教她成长，当初说走就走的绝情，现在拓拔以死相救的牺牲。
“你能联系到她的对吧，我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问问她，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总能做到把情感割舍的如此干脆。
拓拔闻言却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他这人凉薄，实在不懂齐娜对他人的取舍，世间百态在他眼中也不过脚底尘埃。
“蠢货。”
“王默和我说，你这人总苦愁，优柔寡断，这么些年光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对生死可以坦然接受，却对别人的离去恨之入骨。”
他说罢，顿了顿，伤口开始痉挛，他疼的有些说不出话，耳朵一阵嗡鸣，六出的眼角抽了下:“你还不明白吗？和她一起走，你会死的。”
“你怨怼她的无情，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只是舍不得看着你惨死。”
“你不仅懦弱无能，还很会认命，在死亡面前蝼蚁尚且还懂的挣扎，你却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为什么当初王默宁愿孤身一人，也要抛下所有远走他乡。
因为自己现如今都还是个累赘。
齐娜在心里轻轻道。
王默要走的路艰难险阻，必定满是荆棘，更何况她还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布局，如果带上自己的话，显然没办法顾的上。
王默只是不愿见她惨死在异国他乡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齐娜抿着唇，得知她真正的用意后，酸涩瞬间挤满了她的心脏，让她的喉咙莫名有些发痒。
她逼着自己看清楚，看清楚因为自己的羸弱，别人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三年前王默生死不明被送进手术室时，她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她还在悲凉，六出的气血却开始再一次翻涌，痛感遍布着他全身上下的经脉寸管，喉间阵阵腥甜，他下意识勾起脊梁，难受的皱着一张脸，张嘴又是一大口的血。
齐娜慌乱的用手拖着他的下巴，他颤抖的身躯太薄弱，那样多的血，吐了齐娜满手，血迹景吾，她的表情染上万状惊恐:“拓拔！”
六出曲过的头偏在她的衣角处，他小心翼翼的呼吸，心肺被扎穿，他感觉现如今的眼皮越发的沉了起来，他轻轻阖阖眼，睫毛浓密的往下榻去。
六出小小声道:“我有些困了，让我睡一会。”
他太苍白了，风霜压过病恹恹的身躯，那本就虚的气随风飘荡在半空，终是带走了他的命。
齐娜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死死抠抓着六出冰凉的手，像是想透过空气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急的大吼:“你不许死，拓拔六出，你不是想逃离十阶吗！我帮你，你不许死！”
可直到过了许久，周遭依然寂静无声，再无一人回答。
齐娜看着他，那双柔和的眉眼此刻安静如冰，没有了生息。
她明白了什么，缓缓伸手捂上脸，崩溃的将头低进六出骨骼分明的肩颈上，呼吸里的药香扑了满鼻。
他太瘦了，骨头戳着齐娜的脸，泪水汗渍滑到她的嘴唇里，那么苦涩，那么腥咸。
哀愁袭卷，齐娜溃不成军。
“对不起...........”
她终于肯承认，因为自己的怯懦，终会害人白白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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