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既然收了我们家近二十来万的彩礼,可就得负起责任,让你家女儿安安生生地待着,等过几天和我弟摆宴,不然……”
身形发福的女人咂了咂肥厚的双唇,摇头晃脑的大谈特谈之时,还不忘刻意显摆着手腕上、脖子上分量颇重的金首饰。
首饰相互碰撞,哗啦哗啦,勾得她的双亲两眼放光,女人见状满意地停下动作。
也因此,落到父亲、继母眼中的,对方最后拉长的声音,以及未尽之言是何意思也就再为明显不过。
话到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双眼放光的他们自然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速度之快以至于她都产生了瞬间恍惚,恍惚她的人生竟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十六岁,一个就连成年都没有到的年纪,却有一个二十万就能轻易买断的人生,一个仅仅是见过照片的“未婚夫”,一个一眼就能望到的终点。
本不该这样的,内心的声音如是道。可窘迫的现实却像是一记重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砸进苦痛的深渊中,彻彻底底地溺死了她的希望。
可就在此时,意料之外的声音出现了。
比初见时大了一圈,但还是个小不点的男孩忽然拽住了身边人的裙摆,轻轻摇晃,在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力后,竟抬手指向了她。
“姐姐好像很不高兴啊,妈妈。”
她有些愕然、迷茫,以及不知所措,在这里,这个家里注意到她的,竟然只有她所厌恶的弟弟……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
她眼中取而代之的,既是弟弟令人艳羡的待遇,还有一个令人颤抖的真相:用于彩礼的这笔钱将会作为建造弟弟日后婚房的资金,而这笔钱居然在现在就已经使用,在一周前盖成了她眼前的三层小楼。
已经算不上先斩后奏了,这是根本就没打算告知她……如果不是她远在外地,她的父亲、继母很有可能早就把她绑着送去了。
“你姐是乐傻了,哪是什么不高兴?好了好了,妈妈给你拿鸡腿吃,我们就不在院子里玩了好吗?”
送走了浑身穿金戴银的女人,继母也不肯再待在院子里,自然不甘寂寞的父亲立马快步跟了上去,但临进屋,他却又折了回来。
“我把杂物间整理出来了,没到日子前你就先住家里。要是你敢逃跑的话,就别怪我不念情谊打断你那双腿了!”
烟头落地,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男人碾了又碾,直到鞋头上沾满了泥土之时,他才停止了动作,然后毫不留恋地进了屋子。
原本在这个时候,她本应该就看清她的父亲,明白对方在走上赌博之路,选择再娶新妻之时就已不复曾经,再也不会在乎她的感受的。
可她意识到的太迟了,实在是太迟了……因此她最终不可避免的酿成大祸。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说好的日子只剩一天不说,大红剪纸、绸缎、对联也已布置妥当,就连她也只差喜服穿在身上。
无法反抗,连手机都被没收的她只能凝视着脚下尚未干透的,斑驳的土地出神,直到意料之外的来客,她的弟弟到访。
起初还很正常,大多是对方谈论遇到的趣事,然后她回以沉默,对方再不知疲倦地展开新的话题,循环往复,循环往复。
直到小萧开始谈论他的母亲,她的父亲之时,有什么东西这才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她仍保持沉默,沉默地倾听着对方的滔滔不绝。可当她越往下听时,她的心绪就越发复杂,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她是只偷窥着他人幸福人生的阴沟老鼠。
【不不不,明明是他偷走了你的人生,偷走了你本应该享受到的父爱才对!可现在呢?你不仅沦落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卖掉的物品,受益者还恰好就是他。】
【杀了他,杀了他吧!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本应该关爱着你的父亲,而不是这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