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新年伊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地平线升起，照亮了整座城市。空旷的街道上，一辆警车飞速驶过，呼啸着卷起四周散落的烟花碎片。
警车内，一名穿着普通的小姑娘坐在副驾驶后方，身旁是一位随行的女警。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八九岁，她留着黑色的齐肩短发，刘海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额前的皮肤。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看上去十分乖巧温顺。
她叫巫芽，巫祝的巫，萌芽的芽。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人爱她。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她失去了一切。
身世凄惨却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总会让人产生怜悯之心，就连警察都会对她格外关照。
随行女警看着安静了一路的小姑娘，在自己身上寻找了一番，最终从口袋中找到了一块糖果。
她将糖果捏在指尖，递给了巫芽，同时露出了充满善意的笑容。
“别害怕。”女警温柔地说道，“吃颗糖吧。”
巫芽看着那颗散发着奶香味的糖果，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似乎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人的善意。
她看了看女警，又盯着那颗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女警并不气恼，她将奶糖塞进巫芽手中，然后扭过头，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不给巫芽拒绝的机会。
无奈之下，巫芽只得将糖果握在掌心，慢慢收紧手指。
“芽芽，警察姐姐是好人，你就收下吧。”
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巫芽差点惊叫出声。她侧过头，迅速瞥了女警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别担心，我说过了，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其他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我。”女孩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低落，“其实你也看不见我，只是能听见我说话罢了。”
听闻此言，巫芽看了看车窗外那团若隐若现的白雾，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奇怪的声音并非错觉，而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耳边，这让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感到不知所措。
这声音跟着她进入了警局，一直陪伴她直到了天亮；又随着她坐上了警车，穿行在空旷的小镇里。
有些恐怖，却也让人感到安心。
“我昨天在街上闲逛，经过那个路口时，恰巧看到你‘嗖’的一下冲出去，差点被车撞到，真是吓死我了。”
神秘的声音在巫芽耳边飘荡，不停地絮絮叨叨。
“你还这么小，还不到十岁呢，有什么想不开的。”
“别总是想着死，你应该好好地活着，健康地长大，开心地走下去，知道吗？”
听了这些话，巫芽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帘。
在此之前，似乎有另一个人对她说过相同的话。
可是她不开心，她也不想活着。
巫芽没有回答，神秘的声音也没有再开口。警车安静地行驶着，最终停在了镇上唯一一家福利院门口。
车停稳后，女警打开车门，牵着巫芽的手走进福利院的前庭，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院长。
福利院的院长是一位年长的女士，她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金色的眼镜链从耳边垂落，衬托出女士的睿智与优雅。
女警带着巫芽走到院长面前，和院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介绍巫芽的情况：“这个孩子……她的父母……”
巫芽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女警与院长讨论着她的事情。两个人的话语在她耳中慢慢变了音调，那些正常的词语变成了警报般的蜂鸣声，环绕在她耳边，引发了一阵阵头痛。
她抬起手，侧着头揉了揉耳朵，眼神不禁飘向院子里。
前庭的樟树下站着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小男孩，那男孩身穿略显老旧的衣服，怀里抱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动作缓慢地清理着院子里的纸屑。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后，小男孩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大门，恰巧与巫芽对上了眼神。
两个孩子对视了几秒，小男孩率先移开视线，低下头继续清扫着院子；而巫芽则继续注视着他，直到神秘声音再次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怪不得你想自杀，芽芽，原来你这么可怜。”那声音说道。
巫芽没有回应，她转头看着女警挥了挥手，然后回到了警车里。
“你别担心，有我在呢。你不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警车呼啸着渐渐远去。和蔼的女士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你叫巫芽对吧？”院长亲切地说道，“别害怕，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这话出口后，神秘声音发出了欢呼声：“芽芽，你有家了！”
家啊……
巫芽仰头看着院长，觉得这个词有些陌生。
“别害怕，你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走吧，我们回去。”
院长说着，牵起巫芽的手，走进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虽然是镇上唯一的儿童福利院，但由于镇子不大，所以此地收留的儿童并不多。在政府以及爱心人士的捐赠下，福利院内的设施虽然不算豪华，但也舒适宜居。
院内设施十分齐全，除了基本的宿舍楼和办公楼之外，医务室、食堂、活动室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为孩子们提供学习和阅读的环境。
巫芽跟着院长进入了办公楼，前往她的办公室。在办公桌前，院长仔细询问了巫芽的个人信息，以便为她做好身份登记。
确认了巫芽的基本信息后，院长拿出了从警察局得到的档案，仔细翻看着她的亲属关系。
“我会尝试联系你的亲人，如果有人愿意照顾你，你可以自己选择是否离开。”院长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道，“如果我们无法联系到你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当然，如果有其他符合规定的家庭愿意领养，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接受。”她又补充道。
听了她的话后，巫芽还没说什么，神秘声音先开口说道：“这家福利院的效率很高，也许明天就有亲人来接你呢。”
“别不开心啦，芽芽，会有人照顾你的。”
巫芽轻轻应了一声，胸口却一阵阵抽痛。
其实她早就知道，那些亲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警察，也拒绝了收留她。
没有人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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