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殡

　　刘寿宁的这场白事在他们几个儿子和女儿的操办下很风光，他走的也很体面，原本农忙时节的天气很热，但，不知道是何缘故，刘寿宁去世的这段时间，就那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大雨。其他的时间，天气很凉爽，村子里的人都说这臭棋篓子一辈子把德积下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受折磨，这才叫把福享咧，鹏飞鹏宇这俩娃也是大孝子啊，虽然在这白事上，德凯家那货丢人现眼的，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掀起啥大风大浪…

　　刘寿宁走的很安详，老天似乎也很同情这个苦命的老汉，他这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的一生，乙酉年出生的他，在一岁时他的父亲刘斌玄便仙逝，后来，等他五岁时，母亲又去世，家道中落的他，便开始了这漫长的苦日子，那个时候的他，被地主给抢占了祖宅，同时还让他在自己的家里做长工，一天忍饥挨饿那也是家常便饭，做不好活还要被地主吊起来打，每次被这地主打的遍体鳞伤，同村的其他孩子也经常羞辱这个苦命的孩子，后来，随着打土豪分田地，新政府的建设，刘寿宁终于不用低三下四的给这地主做长工了，而，这飞扬跋扈习惯了的地主嘛，自然而然地也是被同村的穷苦人给送到了政府，而他强征来的土地和牲畜，自然而然地也就被这村子里的穷苦人家给平分了，刘寿宁自然而然地也拿回了自家的祖宅，后来啊，刘寿宁外出给别人家割麦子，在割麦子的过程中，他结识了刘德凯，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刘德凯也就十分照顾这个苦命的人，同时，刘德凯也开始给这个苦命人张罗了婚事，从这开始，他们二人的关系便开始亲如兄弟，二人也互相帮忙，刘寿宁也没少帮德凯干农活，他们俩家开始和着种地，耕地，农忙完后，他们便在一起下棋，这哥俩的棋艺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村里来说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以至于他们当时的名气都在公社那边都很响亮，寿宁啊，他家本来是四个孩子，但，因为当时鹏辉生病，救治不及时，后来就不幸夭折，这个打击，让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刘寿宁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刘德凯夫妻二人见状，便一直安抚着一直情绪不稳定的刘寿宁，后来，才有的鹏宇，鹏飞他们，只是，这件事情，只有刘德凯清楚，苦命的人终究是苦命，他老婆唐氏在把几个孩子抓养成人后也不幸去世，从此，这世界上便多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他这人平日里最大的兴趣便是下棋，他的棋风很狠辣，出手也是咄咄逼人，自此。他便有了“臭棋篓子”这个称呼，可，他并不在意这些，村子里其他人和他下棋，如果有悔棋的，他便没有好气地说到：“技不如人，就自己个认输，棋如人生，错了就是错了，悔有啥用，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也落得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但，他这人吧，却能让刘德凯悔棋三步，每次和这个老友下棋的时候，刘寿宁便打趣到：“你这老家伙，棋风稳健，每次都是我打你，你就不能换个套路嘛，”而，刘德凯呢，却是哈哈一笑，便再没有了下文，他们二人便一招一式地切磋着，这时候的他们，对于村里那些下棋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这时候，其他人便唏嘘着，而，“棋混子”刘斌便打趣到：“臭棋篓子就是偏心哈，和我们下棋，那寸步不让，和德凯下棋，这棋风温了这么多，这老刘你也是，人家明显放水，你还步步紧逼，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哈！”随后，这些人便哄然一笑，就又静静地看着这二人在棋盘上的厮杀…

　　刘寿宁下葬了，下葬的那天，天蒙蒙亮，因为，阴阳大师给算的是丁酉年仲夏廿五寅时下葬，坟茔坐南朝北，葬于青龙山山麓，而送完老友最后一程的刘德凯便独自一个人在闲暇的时候坐在自家大门外，静静地抽着他那呛人的旱烟，默默地望着天空，而村子里和他打招呼的人，他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村子里的人都议论着这痛失老友的刘德凯，这时候的刘斌也是年过花甲，看着这个曾经在象棋称霸一方的刘德凯，便说到：“老刘啊，臭棋篓子可不想看到你这样子啊，他要知道你为了他伤心成这样，他还不得掀棺材盖出来骂你啊，要想下棋，我有时间和你下几把也行，我最近也学了一些棋谱，正好和你切磋一二呢，”这时候的刘德凯却摆摆手说到：“没意思，不下咧，这老家伙，走的时候也不和我说一声，还是见外咧，那货你说走就走，还整那么大的雨，我一年的辛苦差点被他给拿走，真不地道，刘斌啊，你这也得注意身体了，你是乙寅年端月生人吧？这么算，你比我小呢，我乙酉年腊月二十五生人，这臭棋篓子，没想到，比我还大几个月，唉，人这一辈子，太快咧！”而刘斌则一脸懵逼地看着喃喃自语地刘德凯说到：“老哥，我丁卯年腊月初八生人啊，和你家那口子同岁的，但，我比她大十几天，想开点嘛，老哥，你多好啊，村子里，你第一个走出地坑院，第一个有自行车，第一个拉了电话线的人，我们可羡慕你这日子呢，穆枫这娃，也就脾气冲了点，好喝酒，娃还不错，爱助人为乐，你家俩丫头也都不错呀，在外面也都过的风风火火的，老哥，你要不介意的话，你娃这对象我给张罗，你看能成吗？”这时候的刘德凯连忙摆手说到：“老弟啊，额这娃，么调教好，额害怕谁家把女子给我家，这货把人家再捶死，穆枫他打我，骂我，我也认咧，毕竟，是我教子无方，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么必要把人家女子给拉扯进来趟这趟浑水，你这好意我心领了，”而，刘斌接着说道：“咳，老哥，别想那么多，娃有咧对象，你脸上也有光，娃这性子慢慢磨么，急不来滴，这事凑这么定嘞，老哥，凑当你给额个薄面！”这时候的刘德凯从口袋里拿出他平时舍不得抽的纸烟说到：“那，这件事情，凑拜托老弟嘞，额娃这事要是成咧，额第一个请你，你这字写滴也攒劲，到时候，老哥想求你给额娃写姻联，你看能成吗？”这时候的刘斌听完这话笑着说到：“老哥啊，额以为撒大事嘞，这事你凑放心，额绝对给你弄沃野，不给你丢人，咱一搭共事这些年咧，你这人，弄事，组活我看着都攒劲，额这辈子，认识你，够咧，也算是祖坟上冒烟咧，哈哈，老哥，那，这事凑这么定咧哈！”这时候的刘德凯拱手到：“老弟，凑这么定咧，哥信你，有消息，给额说，咱一搭商量么！”夕阳下的二人畅谈着属于他们自己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