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城旧街公交车12站。
往里走，道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一滩水。
拐角有一处死胡同，墙边贴满了颜色广告，以及各种招临时工的纸张混在一块。
“啊！别打了。”
“再喊一句试试？！”那人穿着露肩黑色背心，松垮的灰色休闲裤，配上那不搭的粉色板鞋。
跪在地上的那人，不停地求饶，着急忙慌地从自己兜里拿出仅有的零花钱。
慌忙递上：“别，别打，忝哥。”
“哎哟———”话还没落，又被轻扇了一巴掌，挺直身子的那人语气冷淡：“再喊一句忝哥，信不信我扇你大嘴巴子。”
那人立马闭眼，捂着脸庞，心里想：这不是已经扇了………
许琉见状，心想继续闹下去，说不定会惹恼秦忝。
“忝哥，还去不去酒吧？”他抬起手表，倾向秦忝，示意他看。
秦忝倒是想看的，但心里莫名感到一顿怒火，将还跪在地上的人，连人拔起，微微弯腰，便轻松勾到地上的书包肩带。
“下不为例，若有下次…………”秦忝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能感觉到手下那轻颤的肩膀，话语骤止，那人跟着呼吸一滞。
那人愣出神时，秦忝的手早就悄无声息地拉住他的裤腰带子，用力一拉，将人往前一带，那人眼睛没有机会在躲闪，只能直视秦忝的眼睛。
秦忝眼神淡然，说的话却犹如一把弯刀，不紧不慢道：“割、以、永、治。”
明明秦忝是对着那人讲的，许琉却下面一紧，心想着这人惹不得，有事他真割。
“知，知道了。”那人磕磕巴巴，话都不流利，“没有下次了，忝哥说得对。”
许琉在一旁，扶额，心里有一丝心疼：还喊忝哥呢，一个大嘴巴子还没让他长记性。
旧街里边安静。
老旧的街道，四处水坑，随着当地的发展，这里原先的店铺也渐渐搬去市中心或者稍微好点的地段。
除了秦忝那一堆人，其它角落静得出奇。
啪嗒，啪嗒，啪嗒————
透过街外的亮光，照着旧街里的昏暗，从街外走进来的人，穿着校服，左边的书包凸出多一些，这是单肩背着书包。
此时的他，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
与死胡同前，正打架纠缠在一块的人，界限明显，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许琉听见背后踩水的声音，双手挽肩，往后一瞧。
不瞧还好，一瞧脚下一晃，差点摔个狗啃泥。
“林哥。”
“嗯。”
许琉站稳身体，朝谢江林点头。
秦忝没回头，从踩水坑的声音，他就能知道，来的人正是谢江林。
每个坑洼的水坑，都要踩过一遍的人，还能有谁这么幼稚？
除了谢江林，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怎么突然来了，想打架了？”秦忝没回头，但在场的人心里明白，他这话是说给谢江林听的。
“嗯………我不打架，我看别人打架。”
谢江林还不忘一踩脚旁边的水坑，回话的同时，水坑发出“吧唧”的一声。
“啧。”秦忝转过身来，眉头微皱，十分不解的表情，还带点鄙视的眼神，“非得差这一脚吗？双木林。”
谢江林没回答，侧过身看了秦忝身后那人，除了头发像个鸡窝头，眼角似有非有的绯红，双手拳头紧握，衣服看上去还挺干净。
“怎么了？”
谢江林没指名道姓，也没问谁。
秦忝倒也不是傻子，能听懂他的话。
“隔壁班的槽头，在“有病网吧”装地头蛇，找那些无辜学生要钱，还威胁他们每月定期上奉。”许琉看见秦忝头往他这撇了一下，示意让他来讲。
“无病大叔身体好些了吗？”
谢江林的关注点让人出其不意。
秦忝叹了口气，伸展臂长，揉了把他的头发，语气有了点情感变化：“检查出肿瘤，还在凑手术费。”
在场的人安静如鸡，好似这一场对话，始终就只有他们两人。
“嗯………”谢江林无意识地又踩了旁边的水坑，“啪叽”的水声打破了这份沉默，继而道：“明天十点，澜城大道公交车20站。”
秦忝点头，许琉见状，也跟着点头。
谢江林背着书包往外走，踩着这一旁的水坑，又踩着那一处的水坑，似乎看不到脚上的白鞋在无声地呐喊。
那堆人跟着秦忝后面，都听见了谢江林那一句，让人不可思议的话：“谁迟到谁喊爸爸。”
秦忝：………………
许琉看了秦忝一眼，看到了满脸的无语，倒也不奇怪。
同学们口中，谢江林就不是什么善茬，脾气坏如牛，忽冷忽热，让人难以揣测。
没想到…………林哥这人好像还挺幼稚的，许琉心想。
许琉跟上秦忝的脚步，按耐不住好奇心问：“忝哥，林哥这鞋看起来挺贵的，怎么跟穿着十几块老布鞋一样，一脚一个水坑，都不带眨眼的。”
秦忝看着前面那人的脚上下移动，一抬一踩，鞋子和水坑两败俱伤，说不清那人为何这么喜欢踩水坑。
“贵就对了，别学他。”秦忝好心提醒道，“踩水坑那弱智，脚上的鞋起码三四千，他踩那叫乐趣，你踩那叫不自量力。”
许琉：……………
许琉后面才反应过来，秦忝却早已走出几米远，他跑着跟上，“忝哥，你咋还骂人穷呢，投胎这事又不是我能选的。”
秦忝声不大，大步上前，踩中了正前方的水坑，“真不巧，我也穷。”
谢江林挨着墙，撕开一根雪条，站在街口慢悠悠吃了起来，待秦忝走出来时，他的视线看向远处，不知何时观察旧街里的情况。
“说别人幼稚，怎么还学人踩水坑。”
秦忝：…………他背后长眼了？
秦忝接过谢江林手中装有雪糕的塑料袋，一顿翻找，选中了绿舌头，递给许琉：“吃别的，小布丁留着。”
“为啥啊？忝哥。”其中一位小弟不理解，问了一嘴。
许琉往他头上敲了一下，白了一眼，一脸嫌弃，低声说：“林哥要带回家的，吃完拿你回去交代啊？”
你一句我一句，一来二去，混着街边泥头车小车各种声音，闹得谢江林心里有些烦。
“随便吃，不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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