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学回家,谢江林被秦忝拉去学校后边的小吃街。
秦忝兜里拿出一沓散钱,五六块,一块十块的都有,那一把大概有两百来块。
在一家鱿鱼小丸子摊前,秦忝数着钱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15块,秦忝抽了张十块和5张一块递去。
谢江林看着他递钱,问:“哪来的?去打劫小学生了?”
也是,对于谢江林这种公子哥,父母随随便便转账就十来万,甚至生日时给他买跑车转账百来万,让他去玩。
可惜他都没要。
那是谢渊的钱,他不想要,嫌脏。
钱诗给他的钱,大款不要,读书期间,不花什么钱。除了那次要十万,是因为网吧需要钱,和秦楠大叔的肿瘤需要做手术切除。
秦忝用牙签插了个丸子送进嘴里,手上的盒子递到谢江林眼前,示意他自己拿。
“多看得起我啊,现在的小学生可有钱了”秦忝刚咽下去,自嘲说:“我这高中生见了他们,都得叫声爷,你这话多抬举我。”
谢江林吃进嘴里,眼神飘过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
叉子丢进垃圾桶,擦了擦手,说:“叔前段时间做了手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你别惹他生气,钱不够,跟我说。”
秦忝一听,倒是笑了出来:“哟,谢爷。兜里的钱子儿花不完了,这是打算包养我?”
“滚,正经点。”
三两下,秦忝吃完了,扔了盒子,也没继续闹着玩,神情认真道:“谢了啊兄弟,等哥以后工作了,还你。”
“啧”谢江林蹙眉,心里突然郁闷,说“不把我当兄弟看?”
顿了一下,继续道:“可以啊,利息按本金三成算,往后一年,每年利息叠加一成。”
秦忝哑言,想说前面的话,其实自己可以当做没说过。按照这种算法,他卖身都赚不回这么多钱,更何况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他从事的工作,能有多光鲜亮丽呢,总归不过两三千的工资。
秦忝噗嗤一笑,跟上谢江林的步伐,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
乐则鸣临近下课前,让人给乐书音带话。自己屁颠屁颠跑去跟高一打篮球去了。
高一这场组局,是杨天涯带队。高二这边,乐则鸣带队。
夏末,秋天临近。傍晚的温度没那么高,时不时吹来一阵风,舒爽得很。
乐书音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瓶阿萨姆奶茶,这是谢江林给她的。她拒绝来着,可谢江林说了不喝就扔掉,别勉强。
这激将法,确实让她心安理得接过,不敢丢。若是她知道了,这饮料是秦忝靠着一个小时10块兼职赚来的,万般推托也不敢要。
坐在椅子上,落日余晖,场地上的人们大汗淋漓,乐则鸣换了身白色球服。
这球服哥什么时候买的?她怎么不知道。
周围的人欢呼声四起,乐书音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小声喊着加油,大家好棒。
火烧云的映射下,哥的身上似乎携带一层燃燃烈火,带球过人的瞬间,看起来有点酷。
乐书音拿出手机,选好背景构图,咔嚓。
记录下了,少年们的夏末秋初。
乐则鸣撩起衣角擦汗,走向乐书音这边。
乐书音避开了眼,伸手递给他饮料。乐则鸣心里一喜,“想得这么周到?还给你哥带了饮料。”
喝下几口,好像想到了什么,饮料停在嘴边,问她:“你不会………下了毒吧?”
乐书音一听,起身想伸手抢回饮料,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还不想给你喝来着,况且这饮料是别人送给她的。
“别喝。”
“哎,”乐则鸣个子高,手往上一举,乐书音再怎么踮脚也够不到,乐则鸣当着她的面,又喝了几口:“我就喝,我猛猛喝。”
真气人………她看着心里憋屈。
杨天涯喝着冰水,向这边走了过来,看到了乐书音也在这。
“哇,学霸~”接着递给她一瓶未开的水:“喝不喝?”
学霸这称呼,落入乐书音的耳朵里这对于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听的词。
“我不渴,谢谢你。”
乐则鸣手长,又抢了过去:“我喝,我妹不喜欢冰的。”
杨天涯说:“奥。”
乐书音:…………喝吧,喝成大肥猪。
回到家时,李秀丽端着最后一碗猪脚姜出来,看到兄妹俩换鞋,催着快洗手去准备吃饭。
李秀丽拿空碗,留了一部分。这个点乐族鸿还在外面跑货,下班到家估计快十点了。
吃过晚饭,乐书音回了房间,开始了每日的任务。吃完饭回房间,做作业订正错题,每晚的一贯流程。
李秀丽进来时,乐书音正好在用手机查今早做的数学题。一看她卷子就错了一道题,夸她努力还是有用的,让她慢慢学,自己放下水牛奶便出去。
这次全靠运气,下次还会这么好运吗?
乐书音看着卷子想。
手机震动一响,乐书音放下卷子,点开看。
澜人:【小学霸,教教我做题,行吗?】
乐书音:我不是学霸。
澜人:【你是。】
乐书音:爱信不信,我写英语去了。
澜人:【哎,等等。不开玩笑了。快秋天了,恰好今天周四,v我50呗。】
乐书音:凭什么?我没钱。
澜人:【送你条围巾。】
乐书音:不要。
谢江林再回复信息,找了阿姨,拿了些针线。万事俱备,桌上堆满东西,打开电脑搜了教程。
怎么织围巾?
颜色搭配好看的围巾。
织围巾全程步骤。
围巾上如何绣字?
桌前的暖黄灯亮了一晚,天色渐明,谢江林才有了倦意。
那往后的晚上,都要抽出时间来织围巾。
谢江林做了一条围巾,上面写满了数学公式,黑色绒毛的围巾上的每一条公式,都是绿色线的,是他熬了日日夜夜,找了无数个视频,一针接一针织出来的。
谢江林拿起围巾满意地看,心想:这下,她总能记住公式了吧。看了好一会儿,他在思考着什么,拿围巾挂在自己的脖上,在镜子面前站了好久好久。
谢江林心满意足后,小心翼翼地取下,抓起围巾的头端,串着绿色毛线,织了小小的字。
远看是点,近看是字。
上面写着。
林vs音。
于相互交织的绿线中,练了一遍又一遍,一针又一针,绣下心动的人。扎到针的手,多了许多小疤痕,很难看清。
他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炫耀。
想着往后挑个时机到了的日子送出去,但老天爷却逗弄他,没给机会。
早读后的课间,乐则鸣从高二的教学楼,来到高一(3)班的教室。
“音音,你哥来了。”向宛去打水撞到,恰巧来到3班后门的乐则鸣。
乐则鸣朝她点了头以示感谢。
向宛拿着水瓶晃了晃手,多大点事。
乐书音放下手中的单词本,来到后门,乐则鸣挽着手靠在教室后面,嘴里还叼着棒棒糖,丝毫不担忧糖会损坏他的牙。
非但不如此,乐则鸣的牙齿照样洁白整齐,老天对他可真好,乐书音心里哀怨。
“干啥?”
“大早上吃炸药了?诺,给你带牛奶。”
乐书音瞥见他从兜里拿出的一盒牛奶,草莓的,不是她喜欢喝的味道,想着拒绝,伸出的手愣在空中,“等等。”
“怎么?不爱喝?”这草莓牛奶是其它女生放到他桌上的,除了情书就是一些零食,碰到不喜欢的,他就会带回家给乐书音吃。
家里还有个妹妹,放着干嘛,这些零食全拿回家让她吃。
乐则鸣看见她手一顿,想着扔垃圾桶算了,反正他也不爱喝,他妹怎么可能喜欢呢,转身欲要走:“那你上课吧,我拿去扔了,”
“不是,”乐书音叫住他,伸手拿过牛奶,解释:“别浪费,我喝。”
乐则鸣见她有些反常,但也没想太多,牛奶有人喝了就行,把别人的心意直接掉进垃圾桶,若是被正主看到,那多不好。
他岂不是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
校门口的谢江林,像往常一样,站着被余姚训斥。那些话他都快要背下来了。
“怎么又是你!说了多少遍了,家离校远的,早点定闹钟。起不来床,就隔1分钟,定十个。”
“你说说,谢江林你都迟到多少次了。”
谢江林提醒她:“老师,我没迟到,5分钟前就到门口了。”
余姚见他还敢解释,转头骂其他去了。余姚来校门守人时,看到了谢江林站在门口,他没说谎。但就是这样,提前到了,他也不回教室,雷打不动站在门口等训斥。
向宛打完水走回教室,被杨鱼拉住了手。
“哎,干嘛?!”
“小声点。”杨鱼拉着她到了厕所旁,离打水机十米开外,从教室后门出来转角就是厕所。
到了厕所旁,向宛扯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道:“什么事,快说。”
杨鱼推了一下眼镜,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又长吁了口气。向宛一脸茫然地看完他做了一系列操作,实在弄不懂他想干嘛。
“那个,”声音听着不自在,杨鱼调整了继续道:“生日快乐。”
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盒子,看着是项链吊坠那式儿的包装盒,盒子放在手上,杨鱼就这么举着,不放下:“给你的生日礼物,请你收下。”
想了想,又继续说:“谢谢。”
上厕所的人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向宛想着祝福收下了,礼物就不拿了,想着快回教室。
下一秒,熟悉的嗓音传来。
“哟,碗姐”杨天涯从男厕出来,视线只看到向宛,墙壁挡住了杨鱼,完全走出来时,看到旁边的杨鱼。
向宛闻声望去,快速收下盒子,塞进自己的裤兜里。朝着厕所入口,对杨天涯点头。
他震惊地说:“哇,洋芋,你怎么也在。”
“你俩在厕所门口干啥呢?”杨天涯对着她们说:“不是,你俩难道,在厕所碰到都要讲题?!”
向宛:………
杨鱼看着他,表情跟以前一样的臭,声音严肃如初:“嗯。”
这句话,当话唠的杨天涯瞬间哑言,他不理解但尊重。嘴里边喃边走回教室:怎么感觉,大家都开始努力学习了。
往后就他一个差生了?!
刚拉开椅子坐下,杨天涯敲乐书音的椅子问:“音姐,我林哥呢,人来了没?”
乐书音停笔,回头看了一眼后桌的位置,椅子是空的,又看杨天涯,认真地说:“没来。”
杨天涯有点无聊,心里郁闷地“哦”。突然瞥到乐书音手中的笔,是一支长颈鹿笔套的粉色笔。
他看着眼熟,上个月跟林哥打完球,去小卖部买水喝时,林哥也买了一只同样的笔。
杨天涯好奇地问:“音姐,这笔好多人买,林哥也买了一支来着,你俩眼光一样呀。”
乐书音身体僵住了,翻了一页纸,盖过那支笔,有些磕巴地说:“啊,是吗?那还挺巧的。”
这笔,不是她买的。
他俩也没有买到一样的笔。
这笔是谢江林送她的。
等向宛和杨鱼进教室,见两人坐在自己位置上。安安静静的,杨鱼摊开数学练习本就开始刷题,向宛玩起了小游戏。
真怪,这两人也奇奇怪怪,怎么会有人趁着上厕所,这么一丁点宝贵且放松大脑的时间,都要拿来问问题。
期待什么就会迎来什么。
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谢江林坐了下来,揉了把脸,又想继续睡。
“林哥,今天我生日,晚上去我家烧烤去。”杨天涯乐呵地跟他说。
谢江林眼睛困得睁不开,闭着眼说:“嗯,去。”
向宛耳朵灵,放下手中的游戏,瞪大双眼:“今天你生日?”
“对啊。”
乐书音侧过身看着他们。
“今天?”向宛又问。
“对啊,怎么了嘛?”杨天涯头上顶着三个问号。
杨鱼突然插话,平淡道:“你俩同一天生日。”
杨天涯也有点惊讶,转而开心地说:“那敢情好,凑合一块儿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不醉不归!”
杨天涯怕谢江林睡过去。
凑近他耳朵里说今晚我生日,家里烧烤派对,别忘了。
谢江林没反应。
杨天涯想到刚才的事,又小声说:哎,我见音姐刚才用的笔,跟你上次买的一样。你俩挺有缘,眼光一样。
谢江林动了动,转过头,捂住了耳朵,鼻音不清地“嗯”了声。
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他和乐书音天生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