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少川白泉。
听见陶少川中气不足低低的声音,梁白泉回过神来,看向病恹恹的他。
梁白泉醒了?要坐起来吗?
虽然躺着舒服,但梁白泉怕他白日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因为腿伤而情绪低落再胡思乱想的。
陶少川嗯。
梁白泉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帮忙把陶少川扶起坐好,腰后还垫了个枕头防止被墙壁嗝着腰背。
梁白泉还有碗素面,你现在要吃吗,还是再等一会?
话刚问出口,陶少川的肚子咕咕应了一声。
梁白泉来吧。端的住吗?
果然是不烫了,梁白泉讶然,内心暗自惊叹了一声,随即端起面条递给了陶少川。
陶少川嗯,可以。
腿部还有些许疼痛,但陶少川觉得这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梁白泉不是饿了吗?看什么呢?
见陶少川端过面碗后,拿了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梁白泉不解地发问道。
陶少川这么素的吗?连根小青菜都没有。
对面人身上的酸辣味还没有消散,刺激着他的鼻腔,勾着他的味蕾,陶少川再低头一看,这碗面清汤寡水的,连一点漂浮的油腥都没有,当真是快看得他没有食欲了。
梁白泉大夫说就这一顿,你且忍一下。
陶少川好吧。
陶少川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吃了一口面,艰难地咽下去,看着梁白泉,眼里全是幽怨。
路人中年男子:和我猜得差不多,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推开门走进屋里来,把手里拿着的乐谱《子期》递给梁白泉,转头看向端着面条一脸菜色的陶少川。
陶少川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有点小问题。
路人中年男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听出陶少川的言外之意,中年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
陶少川有点饿。
路人中年男子:这不是?我手搓的,刚煮的。
中年男子垂眼,示意着看了看面条。
梁白泉公子是觉得口味淡了。
陶少川淡?一点调味都不加啊,哪能叫淡啊,这是根本没有!
路人中年男子:伤筋动骨,不养个一百天就不错了,好歹只是减减你的口腹之欲罢了。
面对作势要抢面碗的中年男子,陶少川还是护住了,有总比没有的好,哪怕它是那么难以下咽。
这不是能吃了嘛,中年男子勾了勾嘴唇,把笑意忍下并压住。
路人老板在吗?
路人中年男子:来了!
梁白泉您先忙吧。
路人中年男子:行,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中年男子走到门口,又拐回来,丢下一句“别随意下床”后才离开,出去招呼客人。
陶少川白泉,你这是什么书啊?
梁白泉乐谱《子期》。
梁白泉将书籍翻转,把乐谱正面给他看。
陶少川真的?啊,疼!
陶少川听见梁白泉的话,又亲眼看见了《子期》两个字,一激动便想要下床,结果被突然袭来的疼痛痛出一声冷汗。
梁白泉你啊。
陶少川唉,我真的吃不下去啊,你给我唱首曲子吧。
梁白泉奶娃娃吃饭睡觉才需要唱曲。
梁白泉说完,将乐谱翻到第二页开始给他唱曲。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这是《诗经》的《南山有台》,陶少川听出来了。因为这首诗词的寓意,它的填曲版本不少,光陶少川听过的,就有八个版本之多,不过每一个都是俗气的,带着讨好,带着谄媚,完全失去了原本“乐只君子”的趣味,成为了歌者与听者互相之间的敷衍了事与虚情假意。
但梁白泉对着《子期》所吟唱出来的,那清朗的声音里只有欢喜愉悦,只有赞美称颂,只有宏图远志。
好像这碗面条也没有那么难以入口了。
中年男子听到声音,凑过门边,听了一两句。外面有客人在说话,他听不大清词,也觉得清耳悦心。
待梁白泉唱过一遍后,陶少川碗里的面条也下去了半碗。
梁白泉看样子挺有效的,奶娃娃。
陶少川谁奶娃娃了?!
梁白泉那还唱吗?
陶少川……唱。先把窗开开,太闷了。
梁白泉笑着答了一声“好”,开完窗子后,又把外衫子脱了放到床上,才重新坐下给他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