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谈谈鹉清清嗓子，整理整理被尘土弄脏的衣服，朗声道：“大军踌躇不前，定然不会是蛇族设防的缘故，我料定是因为不知霜河深浅，所以无法突破。我却有一问，您可发现霜河防线蛇军防御分布得并不均匀？”骁骁猫被他一点，茅塞顿开：“所以蛇军重点守御的地方一定是浅水区，而防卫松懈的地方是深水区？”谈谈鹉被他的抢答噎了下，只好把张嘴的动作换成点头，以示肯定。

既然已经弄清深浅的问题，骁骁猫随即决定，从防御看似最为严密的一处水域突破。至于醉醉猫的大军，未曾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是不是被堵在了哪处关口，实在等不及了，真要是拖到四方关塞守军赶来，这八千精锐也是前途未卜。

于是第二天凌晨，骁骁猫引兵行至岸边，对一旁的豪豪猫吩咐道：“这一仗务必要打掉蛇军的锐气，由你带领三千忠焰军为前军，争取一次冲锋把他们的防线破掉。”豪豪猫左手轻拈长髯，右手按剑领命，心下一喜：小气猫临行前曾调拨这三千忠焰军随大军听用，此时骁骁猫将这支最为精锐的猫王亲军交给他打前锋，无疑是信任他能力的体现。

随即奉了将令，引军趟水，直冲对岸而去。此时蛇军哨兵发现示警，箭矢瞬间如飞蝗一样袭来，然而前排的猫军士卒左手持双层藤盾，冲锋势头不减。

由于需要攀爬绳梯、出奇制胜，猫国的这支奇兵把盾牌之类的东西都留给了醉醉猫所率大军，可如此一来，猫军的防御力却下降了。骁骁猫也曾为此为难过，谁知整军休憩的时候，他却看到不少士兵采来山中的老藤制成藤盾。抱着对其防护能力存疑的态度，骁骁猫亲自用箭射、矛刺、刀劈三种方法试验，结果令他大为震惊：箭尖穿过藤盾，箭杆会卡在藤的缝隙中，矛刺则是用了七分力才刺穿，而将它放在地上，拿刀去劈，也只是断了最外面两圈，不会像木盾那样一刀削到底。见识过藤盾的威力，骁骁猫遂命大军在行军之际多加注意，搜寻坚韧的老藤，时至今日，也是制出了近两千面。此番使用，效果亦是不错。

却说豪豪猫引军冲至，抬手一记“君豪吟天斩”削开木栅、拒马，一柄长剑如飘雪，似飞花，直令蛇军阵中无人敢撄其锋。忠焰军见主将勇猛，也是抖擞精神，奋力杀敌，作为猫王亲军，战力自然不俗，遇到蛇军这种久不操练且兵甲还偷工减料的部队，直接就是压着对手在打。别看蛇军人多，他们可是要分散兵力守住一条长长的霜河，所以其实处处设防，处处有漏洞，这最严密的地方，也只有七千多人来守卫。蛇军抵敌不住，渐显颓势，而闻讯赶来的响尾蛇所率军队被溃兵一冲，直接就乱了阵脚，响尾蛇大怒，斩杀几个逃兵，也没能止住兵势，反而被裹挟着向东逃去。清晨的微风带着响尾蛇的吼骂：“你们这群废物，废物！我们可以不败的啊，为什么不调头冲锋……”西岸的骁骁猫闻声一笑，举起陌刀：“敌军已溃，全军出击，兄弟们，霜河东几十里便是霜月城！擒得眼镜蛇者，赏五百金，封邑一千五百户！”众士兵闻言，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朝对岸冲去。蛇军难以抵挡，很快就成了全线大溃败，猫军衔尾追杀，蛇族士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要命的奔逃，挤死、踩死自己人无数。

响尾蛇带着两万余残兵退至霜月城，城中兵力仅剩三万。眼镜蛇听说大败，吓得赶忙从珍宝山上滑下来，鞋也不穿，逃回寝宫，把头埋到被子里大哭：“猫军来啦，怎么办，怎么办，我的钱啊！我的宝贝啊！”大蝮蛇叹息着走过来：“大王啊，不如……咱们降了吧。”眼镜蛇吸溜两下鼻涕，把被子裹在身上，颤着声说道：“那我的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命没了下辈子还有，可钱没了我下辈子不一定能当上国王，当上国王也不一定能弄来这么多钱，拿钱换命我是死也不愿！”“……”大蝮蛇无奈退下，暗忖：我大蝮蛇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可不能跟着这家伙一块儿败亡，不如致书猫军，献城投降，不失搏个富贵。计议已定，遂自去安排准备。

骁骁猫得了城上用羽箭射出的书信，结合蛇军的处境，知道城中人皆是吓破胆，并非诈降，也命人回信，同意守将献城投降，从而兵不血刃地接手霜月城。协商既定，第二日正午，兢兢业业守在东门的响尾蛇尚不知情，而大蝮蛇却已遣人大开南门，迎猫军入城，猫军迅速控制城内局势，自此，延续三百二十七年的陨方蛇族并入猫国。

骁骁猫带人冲进蛇族“王宫”的时候，眼镜蛇正钻进床底，吓得瑟瑟发抖，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抓出来似的。骁骁猫哭笑不得，亲自上前把他拽出来扶正：“大酋啊，我猫国大王有仁君之风，绝然不会害你性命。你今世至少还可以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郎，不过可能得搬到武安城去住了。”眼镜蛇如蒙大赦，边拿起块手帕擦着脸上的眼泪和汗水边说：“好说好说，我也只求全活性命……那我那些财物可以带走吗？”骁骁猫被他守财奴的样子弄得十分无奈，犹豫片刻，说道：“你那些东西按说都是战利品，是不能动的。这样吧，趁着我们还没登记造册，你拿个百件左右，带在身边吧。”眼镜蛇千恩万谢，急急地挑选去了。

骁骁猫看着眼镜蛇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要稳定局面，须得恩威并重，恩既施了，这威也不能不立。于是乎，满门心思投效新主的奸臣大蝮蛇和当地一些在民间积怨已久的贪官污吏倒了大霉，押到城东弃市。几百颗人头和分给百姓的赃款使得猫军迅速收揽了蛇族的人心，至于献城之功嘛……谁看到了？分明是忠勇的响尾蛇无奈之下顺应大势。醉醉猫的十二万大军也总算是在五天后姗姗来迟，分兵去四方受降，其后派遣使者向武安报捷，陨方之战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