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
率兵夜巡的锐锐猫没有葬身鱼腹,却被上万的鼠军重重围困,从天蒙蒙亮死战至正午。
后来鼠军再度调集数千兵马增援,彻底断绝了突围的希望。
锐锐猫自忖必死,摘下兜鍪,对着冲上来的鼠军喝到:“我猫国成英侯也,从军四岁,杀敌逾百,马革裹尸,何其所幸!”
言罢,一人一枪,杀入鼠军阵中,刺鼠军三营官,力竭。
终于,鼠军找到机会,数十支长矛贯入他的身体……
当夜,一颗初升的将星悄悄从天边陨落了。
溟川岸边。
骁骁猫昨夜叫来泅泅猫议论军机,突然间两人就被一股激流裹挟着冲到了溟川里。还好他们一个是水匪一个是剿过水匪的,水性都不错,又碰巧抓到一棵倒掉的大树,因此互相帮扶着,竟也逃得命去。
来到岸边,二人晒了好一会日头才算还阳。
忽地,骁骁猫后知后觉惨叫一声:“大军尽休矣!”
他神魂出窍般瘫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三场大战磨砺出的精兵有半数折损于此役,什么埋计伏鼠、主场作战、立军令状,现在全都变成了笑话!
天要绝他么?不可能,分明是人为!鼠军要么袭击了他的斥候,要么就是在更远的地方放了水。
额上的伤处牵得脑袋火辣辣的疼,骁骁猫一拳又一拳地擂向沙地,毫不在意手上斑斑血痕:“我算什么名将啊?!我根本不会打仗!有何面目去见猫国父老!”
说着,他拔出腰间短刃,竟是想要自裁以赎己过!
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一夜间形势的突变几乎把骁骁猫的精神逼向崩溃的边缘。
泅泅猫虽然被他的反常唬了一下,这时却见机得快,死死扳住骁骁猫的右手:“骁郎三思!你这一去咱的军心不是更乱了吗?再说福福鼠,除了你天下还有谁塔酿的制得住这妖孽!”
这种受巨大打击寻死的人只要第一时间控制住他,理智就会占上风,求生的念头就会很快压过死意。
骁骁猫甩脱他的手,把匕首也扔了出去:是啊,如今猫国能将兵十万之数的大有人在,可能够指挥几十万人如臂使指打灭国决战的,只有他骁骁猫一人而已!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最后,他也只是朝着河中大吼三声,聊解心中郁郁。
在泅泅猫搀扶下,骁骁猫缓缓向东面走去——回去请罪。
山谷中。
鼠军这边,他们通过收集猫军漂浮在水面盛着军粮的麻袋解决了肚子的问题,这些粮食虽然浸过水,但只要弄干还是可以吃的。
如今新的困境摆在了他们面前:猫军的骑兵部队早已夺回三十六连城,古古猫老成持重,爆爆猫勇武过人,以鼠军目前的状况想要正面打通回归鼠国的道路可谓痴心妄想。拖又是拖不得的,这是猫国腹地,缓过劲的猫军随时可以征发更多的军队来剿杀鼠军,危局仍未化解。
事实上,地图里一眼望去好像只有一个脱身的办法。那就是提兵向北,行进至碧空河上游,进入那里的密林,再化整为零,沿河谷潜入鼠国境内。
这条路线最危险的一点就是如果古古猫他们北上阻截的话,就有可能陷入与猫军的缠斗,最终被猫军拖死在路上。
那么,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呢?
鼠军高层议论纷纷。
儒儒鼠及时履行军师的责任,向福福鼠提出建议:“大哥,我们掉头向东,使猫军以为我们又将进攻武安城,趁机打乱猫军部署,再向北脱身,这个计策可行吗?”
福福鼠听了,惊喜道:“好办法!”
可过了一会儿,细细想来,此计仍然不够完美。
突然,一个异想天开的路线跃入他的脑海:能不能向东再向南行进,夺取聆浪湾这个猫国的重要港口,借由猫国的船只从海路回到鼠国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条路线好,猫军肯定不会去考虑鼠军会从南面另辟蹊径的!
然而方案提出,大家集思广益之下,却发现了两个缺点:聆浪湾是猫国重港不假,但停泊的船只未必能够搭载所有的鼠军回到鼠国;再者,鼠军也有一部分人员并不能适应海上航行,简单来说,就是晕船。
最后,鼠军选择了分兵回归的办法,由毅毅鼠和吉吉鼠带领一万七千左右的部队作为偏师直接向北走碧空河谷,福福鼠等人则率近五万的主力依原计划夺取聆浪湾。
在鼠军踏上回家的旅程时,鹞鹰带着最新的军情飞至猫国北地大营。
是时,玄玄猫和醉醉猫竟在紧张地对弈,这边架上卒底炮,那边又上个马,杀得难解难分。
原来,玄玄猫见军队整肃,防守严密,忙里偷闲叫来醉醉猫询问是否会下棋,得到会摆两手车马炮的答复后,玄玄猫惊喜不已:象棋比围棋是要接地气许多,但也是棋啊!当即画出棋盘刻出棋子,打算大战一场。
没下完两盘,信鹰飞至,玄玄猫起身览信,读罢神色如常。他拿起棋子,又走了一步。
醉醉猫以为无甚紧要情报,也就拿起葫芦灌一口酒,接着关注棋局。
直到玄玄猫拔簧马叫杀怎么也防不住,醉醉猫无奈之下投子认负之后,玄玄猫才长叹一声,说出八字:“王师倾没,武安震动。”
醉醉猫大惊失色:“为何不快去救援!”还下什么棋,这不是误事么。
玄玄猫夹起棋子轻敲,淡然道:“事已至此,援救无益。不过倒可以把全军覆没变成两败俱伤——鼠军定会择路归鼠,半路阻截或有奇效。”鼠军什么都可能料到,绝料不到猫军第一件事不是回援,而是再一次前去伏击!这才是所谓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醉将军提军三万,日夜兼行,当比鼠军早数日赶至碧空河谷,彼时鼠军人困马乏,说不定钓得到大鱼。”玄玄猫自信道。
醉醉猫眼中放光:“高!真是好计!”
他不再迟疑,径行整军而去。
玄玄猫则皱起眉头,啜一口茶水:“国事艰难啊。郡兵充战兵,再招新兵补郡兵……再来两次青壮就要所剩无几了,陨方黑户多,当加紧清查,中州数郡也要消化。也不知道仁鼠和贼猫忙不忙得过来。”
良久,他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下一个“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