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闻了闻,衣服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和柴火烟味,混着稻草的干爽气息——显然是被人仔细洗过、熏过、晒过,才交到她身上。
宁荣荣欣慰,这衣服补丁虽多,却无一丝汗酸或霉味,反而透出股令人安心的洁净。
……等等。
她身边除了唐三,再无旁人。
那……是谁给她换的衣裳?
血气瞬间涌上耳根,她攥紧裙角,羞恼得几乎冒烟。
偏在这时,“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唐三端着一只粗陶碗进来,碗里黑褐色的药汁冒着淡淡热气,一股苦涩味随雾气散在屋里。
他唇角还挂着一点轻松的弧度,显然心情不错。
“荣荣,醒得正好,药刚温——”
话未说完,一团干稻草迎面飞来。
稻草轻飘,却在宁荣荣羞愤的力道里带起风声,“啪”一声砸在唐三肩头,碎草屑四散。
“你、你竟敢——”她语声发颤,指尖因羞怒而发抖,“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
第二团稻草已经抓在手里,却因动作太急,“哗啦”一下散成满床碎屑。
宁荣荣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只剩几茎草杆,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唐三先是被砸得一怔,随即眼底掠过狂喜。
他顾不得肩头还沾着草屑,单膝蹲下,与她平视,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荣荣……你能看见了?”
宁荣荣原本涨红的脸倏地一白,随即也意识到什么——她刚才分明看清了稻草的轨迹,甚至看清了唐三眼底那抹亮得惊人的光。
她下意识抬手在眼前晃了晃,纤细的指尖在晨光里划出一道模糊的影。
“我……”
她声音发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唐三手里的药碗被匆匆搁到地上,发出“咚”一声轻响。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指尖离她睫毛不过寸许,声音低而急切:“看得见吗?这是几?”
宁荣荣眼眶发热,却倔强地撇开脸:“你哄小孩呢!”
可下一瞬,又忍不住转回视线,盯着他修长的指节,小声补了一句,“……三根。”
她真的又能看见了!
宁荣荣从小就顺风顺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生过病,就在魂师大赛输给了武魂殿,还有这次被唐三追杀,这两次摔了跟头。
这一次她突然失明,表面上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她心中怕的要死,怕她以后会下一辈子当个瞎子,她以后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眼睛大好,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唐三愣了片刻,唇角缓缓扬起,像春雪初融,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他不顾她还在生气,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揽进怀里,声音低哑却温柔:“能看见就好!”
宁荣荣挣了挣,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药草味,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
原先那股羞恼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冲得七零八落,只剩心跳声在胸腔里乱撞——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宁荣荣的耳根“轰”地烧了起来。
她猛地抬手抵在他胸口,像推开一堵滚烫的墙,声音发飘却强撑着凶巴巴:“放、放开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