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脑实验

地面升起一座半透明的“灵渊舱”，舱壁布满蜂巢状的精神抑制阵列，每格都嵌有米粒大小的“蚀刻晶”。

霍雨浩被缓缓送入舱体，束缚带自动松解，却被电极丝重新固定——四肢、脊椎、颈动脉，每一处都与洗脑装置精准贴合。“开始同步。”

舱盖合拢，紫红色液体从底部注入，液面没过霍雨浩的胸口。

那是“蚀刻液”，能在精神阻断剂失效前，将洗脑指令直接写入潜意识。

液体触及皮肤的瞬间，少年眉心的冰蓝纹路彻底熄灭，像被深海吞没的星辰。倒计时再次跳动：70:00:00。

洗脑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只巨兽开始咀嚼猎物的记忆。

灰袍人站在主控台前，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晶板，哒哒声像催命的鼓点。

“七十个小时？”

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能不能把流程压缩到三十六小时？”

两名实验员互看一眼，脸色比舱内的蚀刻液还紫。

为首的老工程师把记录板抱在胸前，像抱着一纸生死状，额头汗珠滚到下巴都不敢抬手擦。

“大人，灵渊Ⅲ号的阻断窗口是七十二小时，提前解除会导致精神海崩溃，脑死亡概率超过百分之六十。”

他声音发颤，“而且蚀刻液必须分阶段写入，每缩短一小时，记忆冲突风险就指数级上升——万一测试当天驾驶员精神错乱，机甲失控……”

灰袍人猛地俯身，面具孔洞里透出的目光像两束冰锥。

他抬手，一掌拍在晶板上，光屏震出蛛网裂纹，“我们给你们加三倍能量供应，双倍抑制剂，再调三名七级精神系魂导师做外部稳压——我只问一句，三十六小时，做不做得到？”

实验员嘴唇抖了抖，最终像被抽掉骨头的木偶，无力地点头。

“能……能做到，但成功率会从百分之九十二降到百分之六十七。”

“只是，实验体会大脑受损，所以，我还是不建议压缩洗脑时间。”

灰袍人虽然很想早点去镜红尘面前邀功，但还是为了霍雨浩的大脑妥协了。

他猛地俯身，整张脸几乎贴上实验员的护目镜。

面具孔洞里透出的目光像两束淬了毒的针，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森冷：“听清楚——我只说一次。”

他抬手，“啪”地一声脆响，将一枚暗红色晶片拍在控制台上。

晶片内封着一缕细若游丝的灰雾，像活物一样翻滚。

“这是镜堂主的‘摄魂引’。七天后，若霍雨浩的大脑有任何损伤，我就把这东西塞进你们的颅腔，让你们亲自体验记忆被一寸寸撕碎的感觉。”

实验员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几乎站不稳。灰袍人却继续道，语气像在陈述明天的天气：“实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是零点零一的失误——”

他指尖轻弹，控制台旁的全息屏立刻弹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所有实验员的姓名、家属住址、魂力等级。

“失败者的家人，会在同一天收到‘意外身亡’的通知。明白？”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蚀刻液低沉的嗡鸣。

为首的工程师颤抖着挺直脊背，声音发干却带着决绝：“明白！七十个小时内，成功率必须回到百分之百，否则我们以命抵命。”

灰袍人这才直起身，斗篷掀起一阵阴冷的风。

他最后扫了一眼洗脑舱内沉睡的少年，像在看一件即将完工的兵器。

“看好他。若他掉一根头发——”他指节轻敲舱盖，发出空洞的回响，“你们就准备把脑子挖出来，给堂主当标本。”

倒计时重新跳动：

68:59:59——

数字猩红，像一行滴血的判决。

灰袍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后，厚重的合金门“嘭”地合拢，门锁落下，实验室里的气压似乎瞬间回升。

“呼——”

七八名实验员同时吐出一口浊气，白大褂被冷汗贴在背上。

总工程师林砚抬手按下静音按钮，倒计时跳秒声被隔绝，只剩心跳在耳膜里打鼓。

他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嗓音沙哑却坚定：“现在开始最后的核查。”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七十个小时后，我们要把这位的大脑重新编程，任何差错都是死刑。按步骤来。”

他竖起一根手指，像主刀医生点名器械。

“一号位——阻断剂剂量。”

“灵渊Ⅲ号，总量二百四十毫升，已分三瓶恒温保存，浓度误差±0.01%。”

助理实验员把冷藏箱抬上操作台，箱盖弹开，三支淡紫药剂在冷雾中泛着幽光。

“二号位——蚀刻液温区。”

“蜂巢阵列七十二格，每一格温度梯度0.5℃，误差超过0.1℃立即报警。”

负责温控的女工程师把掌心贴在阵列表面，确认微晶片全部亮起绿灯。

“三号位——电极丝对位。”

“颅骨微孔定位已用魂导激光标定，左右半球各九十六点，深度误差≤0.02毫米。”

她一边报数，一边把银丝一根根插入校准孔，动作像在玻璃上绣花。

“四号位——记忆备份。”

“外部镜像存储阵列十六TB，实时同步，断电保护已启动。”

年轻的程序员把最后一条光纤插入主控晶核，屏幕上的进度条跳到100%。

“五号位——生命体征。”

“心率、血压、脑波、魂力流速，四通道监测，警报阈值下调30%，确保任何波动都能捕捉。”

生命监测员把听诊器般的魂导探针贴在霍雨浩胸口，波形在屏幕上稳稳跳跃。

林砚深吸一口气，像主刀医生举刀前的最后一次深呼吸。

“所有人——最后一次交叉确认。”

七个人围成半圈，同时伸出右掌，掌心贴掌心，魂力微光连成一道细环，像手术前消毒完毕的击掌。

“阻断无误。”

“蚀刻就绪。”

“电极精准。”

“备份完整。”

“体征稳定。”

声音落下，倒计时重新亮起：66:58:47——

猩红依旧，却多了一排冷白的小字：

【流程核对完成，执行等级：零容错】

林砚戴上护目镜，镜片反光里映出沉睡少年的侧脸。

洗脑前两个时辰是预备期。

工程师林砚俯身，把听诊器般的魂导探针贴在他胸口，报数声低而稳：“心率68、血压110/70、脑电α波基线归零——误差0.2%，通过。”

药剂师推来缓释泵，淡紫的“灵渊Ⅲ号”沿着透明软管滑进颈动脉。

冰凉的液体像一条线，把霍雨浩的意识缝进更深的黑暗。

舱壁的蜂巢格子开始升温，每格37℃，恒温得像母亲的手心——只是这双手要把他的记忆撕碎。

随后是软化期。

低频α波诱导：使海马体进入可塑状态，神经元突触松弛率提升至 38%。

第一阶段蚀刻：蚀刻液浓度 12%，仅作用于大脑皮层 0-2 mm，抹去短期工作记忆。

电极丝以 4 Hz 节奏放电，模拟“遗忘”神经信号。

低频α波像潮汐，一浪一浪拍向海马体。

霍雨浩的大脑皮层在蚀刻液里慢慢变软，像雪在温水里消融。

林砚低声说：“开启去记忆第一阶段，抹去短期记忆。”

电极丝闪着4赫兹的微光，像一群细小的萤火虫，把“遗忘”的信号写进神经元。

显示屏上，霍雨浩最近的三天记忆变成灰白的雪花点，被无声地抹平。

十二个小时后，霍雨浩的自己彻底空白。

是要开启下一个阶段——重塑期。

记忆模块植入：向颞叶写入“忠诚-服从”核心脚本，共 512 条指令。

情绪锚点植入：杏仁核注入“恐惧-敬畏”情绪素，确保脚本触发阈值≤5%。

记忆模块像积木，一块块被植入颞叶。

“忠诚-服从”512条指令，以γ波的节律烙印。

杏仁核里，恐惧与敬畏被调制成一种甘甜却致命的味道。

林砚看见少年紧蹙的眉峰慢慢松开，仿佛有人替他学会了微笑——那笑纹整齐得近乎印刷品。

又过去十二个小时，来到了洗脑实验最后的固化期。

高浓度蚀刻液 25% 深层渗透：直达海马回，清除长期情景记忆。

γ波同步：使植入脚本与脑干基线频率完全共振，误差<0.01 Hz。

“锁魂晶”释放：纳米级晶粒在神经元间隙固化，形成物理阻断层。

高浓度蚀刻液25%深入海马回，像潮水淹没旧日的岛屿。

纳米级“锁魂晶”在神经间隙里结晶，闪着幽蓝的冷火。

霍雨浩的梦境开始崩塌：宁糖糖的笑脸、史莱克学院的晨钟、宿舍窗外的梧桐、帆羽老师拍肩的温度……

一帧帧褪色，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雪地。

十个小时后，虚拟场景启动。

霍雨浩站在一片燃烧的废墟里，对面是镜红尘的投影。

镜红尘冰冷开口：“跪下。”

少年单膝触地，眸子里没有波澜。

疼痛测试接踵而至——幻痛刺激把神经末梢拧成麻花，他的忠诚阈值稳稳停在180%，没有裂缝。

再多次测试，实验体霍雨浩都没有出现应激反应后，蚀刻液浓度像退潮一样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