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霍雨浩喉头一紧，无法反驳。

林槐继续，声音压得极低，像在透露什么秘密：“你有没有发现，每当他们说起‘以前’，你就必须低头、抱歉、努力追赶；而每当我夸你‘现在’，你才能松口气？”

他停住抛灯的动作，光点稳稳落在掌心，一边说着，他掌心用力，一缕无色无味的雾气从他攥紧的指缝里蔓延，顺着和煦微风，萦绕在霍雨浩鼻尖。

霍雨浩怔住。

思绪不自觉的回想起训练结束时的画面——

宁糖糖说“慢慢来”，他却只听到“你还没回到从前”；

贝贝说“并肩子上”，他却只听到“别拖后腿”；

而林槐拍着他肩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却第一次感到呼吸顺畅。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林槐没给他反驳的空隙，轻轻叹了口气，像在为朋友惋惜：“我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他们太习惯‘那个你’了。你稍有偏差，他们就失望——虽然嘴上不说，但眼神骗不了人。”

他抬手，指了指霍雨浩胸口，指尖几乎碰到衣料，却停在毫厘之外，像怕惊扰什么：“在这里，你其实早就喘不过气了吧？”

一句话，像暗处伸来的手，轻轻拨开霍雨浩心口那层勉强糊上的纸。

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领口，指节泛白。

林槐收回手，语气重新变得轻松，却藏着更锋利的钩子：“要不，别去选拔赛？给自己放个假，也让他们看看——没有‘王牌’的史莱克七怪，到底能走多远。”

“可是……”霍雨浩皱眉，“我已经答应糖糖每天加训。”

“加训是为了你，不是为他们。”林槐笑，声音温柔得像夜色本身，“你可以告诉她——你想按自己的节奏来，而不是被‘正选’头衔追着跑。她若真为你好，会理解的。”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若她不理解……那或许，她喜欢的也只是‘以前的你’。”

这句话像一粒毒种，悄无声息地落进霍雨浩心底最松软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今晚分别时，宁糖糖眼里闪烁的期待——那期待让他温暖，却也让他背脊发凉。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林槐拍拍他肩，转身欲走，却在擦肩时留下最后一击，“记住，朋友不是枷锁，更不是模具。你首先得是自己，才能是任何人的队友。”

他面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消失在夜色里，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霍雨浩看着逐渐失神。

霍雨浩站在原地，心口却像被塞进一团湿棉，透不过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那影子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与林槐消失的方向形成鲜明对比。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训练场的草屑味，也带来一个模糊却危险的念头：

“也许……我真的该停下来，先成为‘现在的霍雨浩’。”

而在这个念头的最深处，那粒被悄悄种下的毒种，正慢慢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