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咳嗦起来,他掩住口鼻,眼眶被灰尘刺激的泛红,却依旧不肯闭起眼睛,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屋里的陈设。
屋内空荡得可怕——
没有桌椅,没有床榻,没有灶台,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窗玻璃都没有;
只有一地碎木屑、几只被风吹进来的干草团,以及墙角一堆早已熄灭的灰烬。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
尘土很厚,却隐约残留着几道被岁月磨平的刻痕,像有人曾在这里反复刻写、又反复被风沙抹平。
灰烬里,他摸到一块焦黑的木片,边缘刻着半枚模糊的“雨”字——那是他名字的一部分,却陌生得像是别人的印记。
夕阳最后一缕光从破窗漏进来,斜斜地照在他脚边,像一条金色的分割线——
一边是荒芜的“过去”,一边是未知的“现在”。
霍雨浩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像终于抵达终点的旅人,却发现终点原来是一片空白,反而无端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盘膝坐下,背对夕阳,面对荒芜,一下下抚摸着木片,轻声自语:“十五天。”
“从这里开始,我要把‘霍雨浩’——一笔一笔写回来。”
夕阳沉入地平线,小木屋被黑暗吞没。
黑暗像一层潮湿的毯子,裹着小木屋,霍雨浩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背脊,胃部抽搐得发疼。
屋外,凌晨四点的风卷着草屑,从破窗灌进来。
黑暗里,饥饿像一只醒来的兽,啃咬他的胃壁,也啃咬他的意志。
他披上外衣,踩着月色走向村外的小溪。
溪水冷得刺骨,他却像熟悉千百遍那样,折下一根细枝,精神探测悄然铺开——
水纹、鱼影、流速,全在脑内汇成一张淡金色的网。
手腕一抖,细枝如箭射出,精准穿透鱼鳃。
血腥味在冷水里散开,他却动作麻利——刮鳞、剖腹、去内脏,每一步都像被肌肉记忆牵引,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
溪边林子里,他随手摘下几株带着清香的野草,揉碎后塞进鱼腹,又细细涂抹在鱼皮上。
没有盐,没有胡椒,没有史莱克学院随处贩卖的香料,只有带着土腥的野香草,和柴火噼啪的烟火气。
火舌舔上鱼身,油脂滴落,香气像一条细线,钻进鼻腔。
霍雨浩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着他疲惫却明亮的眼睛。
鱼肉入口的瞬间——
清淡、微涩,带着溪水特有的甘甜,却意外地熟悉。
比给宁糖糖他们烤的鱼逊色得多,却像一把钥匙,直接捅开了记忆深处某扇生锈的门。
“……这个味道。”
他咀嚼得越来越慢,喉咙却越来越紧。
眼眶在火光里泛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灰烬里,溅起细小的尘埃。
“原来……我烤过这种鱼。”
“原来……我吃过这种野草。”
“原来……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不是惊艳,不是美味,是贫瘠、荒凉、却真实活过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