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和定国公有数十年情谊，想要将疑心种在陛下心里何其艰难，谁又能够指使得了直属内宫管辖的丁谓？

执子之人能够驱动各方势力，其身份必然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了的。

宋墨“告诉我为什么？”

汪渊“没有为什么。从丁谓七岁入宫喊我第一声义父起，伺候咱家整整二十个年头。若有一丝法子，难道我愿他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世子，咱家没得选，可你还有！”

这便是汪渊给宋墨的答案，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难道忠诚良将誓死护国一生，还不值得君上还他一个清明吗？

宋墨“此忠，有何可尽！此国，有何可报！”

宋墨将昔日陛下亲手赐给他的鸳鸯刀埋葬，并立碑曰：镇方守民，处义不回，孤鸿赤子，万古苍苍。

也难怪龙葵前生见宋墨时只见他手持长枪，原是在这一日，他埋葬了鸳鸯刀，也埋葬了心中忠义和那一颗报国之心。

此后，满身意气被仇恨一点一点侵蚀，落得余生悲凉凄苦。

龙葵“这是御赐的刀，损毁了又是大不敬之罪。”

龙葵在后面看了许久，终究是不想他落得如前世一般模样。

宋墨“帝王薄情寡义，恩将仇报，我又何须忠君？天若负我，我便逆天。道若负我，我便弃道。忠臣良将枉死，那乱臣贼子为何不能是我宋墨？”

弃君道，天道，则一条一去不回头的佞道。若能以此为无辜蒙冤亡者讨回公道，宋墨九死不悔。

宋墨“这是取船凭证，你走吧，我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的。”

既然已经决定一去不回头，那便不该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龙葵“忠字不要了，那孝呢？你沉湎伤情，自残自苦，定国公能走的安心吗？”

龙葵接过凭证，却并未离开。

宋墨“人死如灯灭，他不会知道了。”

龙葵“你不如他。”

龙葵看着宋墨颓废的背影，眸光黯然了一瞬。经历这点磨难就放弃，如何称得上是定国公的继承人。

宋墨“我是不如他。”

宋墨没有回头，也未看到龙葵眼中的复杂纠结。

龙葵“国公爷，你是福亭军民的大帅，我这一世的富裕自在多亏了你。福亭疆土未失，黎民安定，都是你用血肉换来的。多谢，走好。”

龙葵将一个纸船放入水里，既是送别定国公，也是意图点醒宋墨。

宋墨“陛下已杀了人证，用圣旨结案。我若不让他改朝换代，又如何能改变这一切？”

龙葵“陛下若是真想冤害定国公，怎会因为一把戒尺而放过蒋氏满门。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心中清楚一切，只是碍于时局而不得不匆忙结案吗？”

越是上位之人，便越是有更多的身不由己，权衡利弊。这一点，身在官场的宋墨应当更加明白。

宋墨“那我就要忍着耻辱和仇恨回去谋官高就是吗？”

龙葵“你失去官职，离京多年，朝局之事知之不多，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如何能翻案？你的抱负、野心和心性满朝皆知，这样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何不暂时隐藏锋芒，暗中查找真相，静待时机呢？”

刀的真意在藏不在杀，唯有把刀放在刀鞘里，藏锋不露，才能看清楚事实的真相，才能决定如何走下去。

龙葵“宋墨，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打算一意孤行，那便当我今日未曾来过此处。”

龙葵转身离去，话已说尽，剩下的，便需要他自己想清楚了。

宋墨目送龙葵离去，一个坐在河边想了一夜。

天亮后，宋墨终于想通了。回到福亭定国军军营，宋墨对外大声宣布解散定国军，对内却将定国军由明转暗，养精蓄锐，静待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