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如火如荼，商赛恩那边，明眸已经排去分身寻找。
分身来到商赛恩家门前，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位光之子，小孩小心翼翼探头，见来人是明眸，立马躲到了门后。
明眸和蔼笑着“你不必躲，我们见过。”
小孩又一次探出头，小声道“你稍等一会，我去叫赛恩哥哥。”
明眸双手背后站在门口，没经过商赛恩允许，绝不主动踏入。
小孩将商赛恩叫来，见来人是明眸，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嘛。”
“现在所有巫师都在为山沪的成果奔波，只有你这算的清静，所以来坐坐。”
商赛恩不欢迎他，但雾云的交友大法上写了，对待来客要礼貌欢迎，所以还是让了道。
明眸垂身进去，扫视一圈商赛恩的房间，刚坐到软沙发上，光之子就为他端来一杯热茶，而有只肥硕的黑猫悄无声息来到他脚边，竖着尾巴蹭他的腿。
“你这里还真是热闹。”
商赛恩抱怀“你家也挺热闹啊，使魔没缺过吧，不然不可能在短短五十年就从普通巫师坐到高阶巫师的位置。”
明眸哈哈一笑，并不忌讳“你比我拥有更优越的基础，如果你发奋，现在高阶巫师的位置可轮不到我。”
明眸这话属实，相较于最底层的蘑菇化身，虎籍出身的商赛恩一出生就拥有更优越的条件，可他却将这优越的地基弃之门外，甘愿做一辈子普通甚至低劣的巫师。
商赛恩召来软椅坐下，将黑猫虏到自己腿上，高高翘起二郎腿。
“你知道我对权力不感兴趣。”
“所以呢？你今天来究竟想干嘛。”
明眸垂头，发丝落下，遮挡了部分脸颊。
“山沪被抓了。”
“所以呢？”
“巫师们无法打开成果之门，他们现在怀疑，雾云是解开那扇门的钥匙。”
商赛恩嗤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雾云不是被你放跑了吗，又何来找我。”
明眸不说话，只笑着。
藏在身体里的动物血脉警告商赛恩有危险，他将猫抱紧，眼神愈发凌冽。
商赛恩冷声问“明眸，你究竟跟他签了什么协议，能让他背叛山沪，选择跟你为营。”
明眸歪头道“我只不过给予了他想要的自由。”
“自由？”
这个词令商赛恩好笑“使魔哪里来的自由，山沪不放他，他又如何逃得掉。”
“使魔契约确实无法抹除，但模糊人的记忆，对在下而言不是难事。”
商赛恩愣愣，反应过来蹙紧眉心
“你的意思是说，你把山沪的记忆模糊化了？”
明眸笑而不语，商赛恩却抓紧椅子扶手，出了一背的冷汗。
“巫师的记忆不能触碰，除非有巫王口谕，你们……”
山沪早早就被巫王盯上的事情令商赛恩难以接受，他原以为视山沪为眼中钉的只有那群高阶巫师，没想到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巫王也是其中一员。
既然山沪已经被全巫师盯着，那和他走的还算近的他，岂不已经处于众矢之的了？
难怪明眸要过来找他，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他果然喜欢不起来。
商赛恩保持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你今天来，不会准备把我也抓走吧。”
明眸哈哈一笑“看过山沪记忆的都知道你们认识，但算不上有多熟，如果你该被抓，你现在已经在巫王的王座下跪着，而不是跟我喝茶了。”
商赛恩松下口气“那你过来的目的是？”
明眸双手交叉，笑着的眼神透出一丝寒光“我只是过来坐坐，顺便打听打听雾云，方便跟我说说你跟雾云吗。”
商赛恩蹙眉，扬起下巴道“我跟他的事，用得着跟你说吗。”
“用，不仅用，还需要事无巨细的说。”
商赛恩“为什么？”
明眸“这关系你是否能从我手上活下来。”
商赛恩青筋一动，不可置信“雾云让你杀了我？”
明眸扑哧一笑“他都没要求我杀了山沪，你又在怕什么。”
商赛恩并没有松一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自己会被盯上。
明眸看出来了，商赛恩并非真有心眼的那类人，知道他猜不出来，便直白道“我与雾云签了契约，我助他自由，而他，助我拿到山沪的研究成果。”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明眸道“我模糊了山沪记忆中雾云的存在，而现在世界上还知道雾云名字和长相的人，都在这里坐着。”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你，是我们契约中的隐患。”
商赛恩一顿“这就是你今天过来的原因。”
“你怕我透露给山沪雾云的消息，破坏这份契约，可你不是已经拿到实验成果了吗。”
明眸“那份契约动用了我三分之二的魔力，现在实验成果还能留在我手上，都靠这份契约支撑。”
商赛恩眯眼“换言之，但凡我说漏一个字，契约被毁，实验成果也会回到山沪手中？”
明眸笑而不语，商赛恩深吸口气，有些冒火
“看来，不管我说不说跟雾云的关系，你都不会放过我。”
商赛恩抓紧黑猫和扶手，椅子摩擦着地面向后退，而身边一切尖锐的物品腾空而起，将锋利的一侧对准明眸。
商赛恩警告道“巫王有令，巫师不可随便消杀同类，你要违抗他吗？”
对于商赛恩的反抗和警告，明眸从头到尾都端正姿态，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有过变化。
面对明眸的沉默，商赛恩将一切砸了过去，而他趁机将黑猫和光之子带走，暴力冲开房门，扬长而去。
明眸化作一缕烟，从攻击中缓缓飘出，站在商赛恩房门前，对于商赛恩的逃跑并不紧张。
巫师活动有限，高阶巫师尚且可以在光之子社会的外围活动，而低阶巫师只能在暮土活动，他知道商赛恩逃不了。
商赛恩确实没地方逃，他带着光之子和猫冲破迷雾，来到暮土边界的海边，将猫塞进光之子怀里道“坐船，逃！”
光之子抓紧他的衣角“那你呢！”
“我逃不掉，但我也是巫师，他不能杀我。”
“正常情况下确实不能杀，可如果是叛徒，甚至不用我动手。”
明眸双手背后，缓缓出现在岸边。
他伸手，一股吸力将光之子吸到自己掌中，光之子拳打脚踢，可只有腿高的小孩连摸都摸不到明眸。
商赛恩怒了“放开他。”
明眸“为何要放，他可是入侵者。”
“他就是一个小孩，他不是入侵者！”
明眸将人提起来，像在看一只狗
“早在两百年前光之子就明确规定过，暮土属于巫师，光之子没有生存的权力，擅自入侵，是死是活由巫师掌控。”
他看向商赛恩“你都忘了？”
商赛恩当然记得，因为这明确的划分，暮土根本没有巫师和黑暗生物以外的动物，这也是他感到无聊的原因之一。
商赛恩道“他只是误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要杀要剐冲我来，他从哪来，还把他放回哪去。”
明眸笑了笑“谁知道他回去会不会向上级报告暮土情况，若光之子人人都以为暮土巫师软弱可欺，都涌进来，暮土迟早会被光之子占领。”
“巫师只有暮土了，你还嫌巫师的活动范围不够小？”
明眸将人重重甩进乌黑的海里。
这一扔，扔出了商赛恩的压抑不住的火气，他推开明眸，跳进海里将光之子搂进怀里，严肃道
“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想找几个玩伴，你要还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绝不会放过你。”
明眸狂笑“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明眸双目通黑，他的身后刮起飓风，而身后裂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鸿沟。
商赛恩拉开披风遮挡，却不料那鸿沟开始吸取身边的东西，他身下的水也被吸走，他挣扎着从水里飞起来，却也无法逃脱那骇人的吸力。
在进去的前一刻，商赛恩将落在甲板上的黑猫揽入怀中，同光之子一同坠了进去。
他重重砸在冰凉的石块地板上，怀里的光之子小心翼翼睁眼，当看到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巫师时，害怕无以言说。
明眸将商赛恩带回了总部，他缓缓从裂缝中飘出，分身化烟，回到了本体。
狮威蹲下，揪起光之子的头发。
“低劣巫师和光之子，好小众的组合。”
商赛恩用锋利的爪子抓向狮威，发出猫一样的恐吓声，见状，几位巫师已明白大半。
独目道“明眸，搞清楚现阶段的重点。”
明眸微鞠一躬“我很清楚重点在哪。”
他面向巫王，声音缓和有力“亲爱的萨克斯，低阶巫师商赛恩与光之子私通，妄图放光之子离开暮土，还望明查。”
闻言，众人唏嘘。
小丫头道“一介小小的巫师，竟然有这种心思，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老巫婆道“巫师向来与光之子不对付，想当年他们将巫师耍的团团转，若非独目，我们连暮土都没有，你竟然还敢跟光之子勾结。”
商赛恩将光之子摁在斗篷下，匍匐在地似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猫
“我对心脏起誓，绝对没有私通。”
狮威抱怀“既然没有私通，那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光之子。”
商赛恩咬紧牙关，他的沉默换来了独目的质问
“既不是私通，为什么要留光之子存活。”
老巫婆嗤笑“当然是玩物。”
狮威摊手“可他刚刚为了区区玩具向我呲牙。”
小丫头哼了一声“你要是动我的炸弹，我也会对你呲牙。”
狮威“小爷才懒得动你那破东西。”
独目道“回答我的问题，低劣的巫师，为何允许他的存在。”
独目的面具，那只仿佛能透过人心的独眼面具令商赛恩胆寒，来自上位者对下位者不可跨越的质疑压的商赛恩喘不过气。
他不自觉抓紧光之子，一直在下方游走的目光落到身旁被几十条魔法锁链控制的山沪。
他缓缓张嘴“他的意义，就如同那只使魔对山沪的意义。”
众人静谧一瞬，发出狂笑。
老巫婆“我以为今天乐子够多了，没想到又来一个。”
狮威“要不然你们两个能玩到一块，两个蠢货。”
小丫头“你远比山沪要蠢的多，使魔好歹对巫师构不成威胁，而你的光之子既没有契约，还有着延绵不断的矛盾，你竟将他当做意义重大之人。”
明眸柔和一笑“商赛恩，你选错了对象。”
商赛恩抿紧细唇喃喃道“我没有选错。”
与光之子交友的巫师史无前例，所以商赛恩说话，即使声音再小，都无人发声打扰。
商赛恩笃定道“我没有选错，他做我朋友，我毫不后悔。”
明眸眯眼“即使不知道他的来历和底细？”
商赛恩抓紧光之子的肩膀“我只在乎他的人格，他的过去，他背后种族的过去，我不在乎。”
深思片刻，独目道“不曾听说光之子有蛊惑人心的法术。”
商赛恩笑了“没有法术，都是我一厢情愿。”
独目“为何？”
商赛恩看向山沪，像做了某种决定
“你们不觉得憋了几百年的话不跟别人说很闷吗？”
“每当你想找一个人述说那些算得上无聊的话，起身却发现身边都是敌人，那种滋味，用得着我描述吗？”
商赛恩低头，他不愿再藏那些话，他想都说出来
“我活了几百年，活够了重复无聊的日子，也看厌了一层不变的风景，我需要这个变数，所以，他很重要。”
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独目开口
“只有弱者才需要慰籍，成神者从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商赛恩提高音量“别说你们不需要慰籍，那小丫头的炸弹，老巫婆的乌鸦，还有狮子动不动就找人打架的举动和明眸从没断过的使魔，哪个不是慰籍。”
“你们已经坐到了巫师最顶端的位置，但你们仍需要这些东西，更何况我？”
众人沉默，狂笑声常伴的地方竟因为低阶巫师的话尤为沉重，而这时巫王微微抬手，将商赛恩怀里的光之子吸过去。
商赛恩“！还给我！”
明眸抓住他向巫王伸去的手，巫王巨大的手扣住光之子的脑袋，顿时一股冲力涌进光之子脑海，十几岁的小孩儿疼的尖叫，更让商赛恩害怕。
“别伤害他！”
小丫头嗤笑“你真是被愤怒占据了身体，看不出来巫王萨克斯正在读取他的记忆吗？只是疼点，怎么算得上伤害。”
商赛恩稍微冷静下来，但眼神依旧透着警惕。
不一会儿，巫王读取完光之子的记忆，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光之子匍匐在地，因为活下来而大口呼吸。
感觉到没有钳制，他手脚并用朝商赛恩爬去，带着哭腔的喊“赛恩哥哥。”
商赛恩张开双臂迎接他，而迎接到的，却是溅到他脸上的血液。
光之子的脸上带着不解，惊恐，他的脑门被石头砸开了小洞，鲜血缓缓流出，他倒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商赛恩愣在原地，嘴角抽搐，獠牙不受控制生长，而他的眼神也失去了瞳仁，一副即将失控的模样。
独目早已料到，锁链先一步锁上他的脖子，藤蔓般生长至胳膊与腿上，最后衔进地里。
商赛恩狠狠摔在地上，挣扎不止“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他犯了什么错。”
巫王淡然开口“他没犯错，他与光之子领导者没有任何关系。”
商赛恩怒吼“那为什么要杀他！”
巫王道“因为这是暮土。”
商赛恩猛顿，老巫婆咯咯笑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他入了暮土，就是错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
“有意思，有意思，好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戏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赛恩昏了过去，不远处山沪注视着一切，默默闭上了眼。
商赛恩再醒时，已经来到巫王的地牢里，脖子上挂着锁铐，就像那些曾经被召唤而来的使魔。
拽了拽，发现拽不开，也就作罢。
望向四周，他旁边的牢房里，是被禁锢在墙上的山沪。
商赛恩将头扭向一边，二人陷入认识以来最久的一次尴尬。
沉默无言半小时，商赛恩偷偷看他，看到了山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疲劳，涣散，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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